最后就是墨兆锡了,她单方面接受他毫无理由的那么浓烈的爱,却不曾深入了解他的想法,还把这归咎于他们的大脑波段有偏差,事实上,是因为她在这场相处里一直做着一个太过被动的角色,并没看到一个真正的、有原则而且底线清明的墨兆锡,才导致了昨天那样的局面。
杨颂英说的没错,有了孩子,对待生命和世界会变得豁达和包容,此刻,她深切炙热地吻他,完全理解了墨兆锡那么做的原因,内心也早已原谅他。
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墨兆锡呆呆看着她,甘擎用手指擦他的嘴角,再在看热闹的人群中快速扫过一眼,平静地介绍说:“他是我男朋友,也是电视机里所讲的那个有可能被感染艾滋病的律师,我想向大家普及一个常识,那就是,接吻不会传染艾滋病,在同一间餐厅吃饭更不会,所以请尽管放心地用餐,希望我们没有打扰到大家。”
她目光触及的人中,有的配合地点点头,坐下继续吃午饭,有人默默地搬到离他们远一点的桌子旁,有人则毫不客气地付账离开。
“甘擎——”墨兆锡模糊叫回她。
甘擎冲他眨眼睛,又轻吻一下他的唇:“我说的都对吗?”
墨兆锡望着她明亮而坚定的眼神,艰涩地回答:“对。”
甘擎摸了摸他的脸,笑盈盈地指着砂锅里:“那,我要那块鱼肉,你用筷子夹,在汤里涮一下,弄点味道上来,我再吃。”
“遵命。”
墨兆锡深深望着她,照她的话做,喂给她一大口,甘擎看着他的眼睛,大嚼特嚼,她想,不管将来他们的未来如何书写,她从此会爱上这种味道,带着墨兆锡特有的苦涩却欣然的味道。
第二天是12月24日,从一早开始,雪花纷扬而落,飘飘洒洒,整个城市银光素裹,甘擎留在医院里守夜,杨颂英昨晚已经醒过来,身体状况良好,意识清醒。
墨兆锡昨天下午回到A市处理完案子最后的程序,连夜赶回B市,路上,薛婷打来电话。
“墨兆锡,你回到你女朋友身边,就不怕害死她吗?”
墨兆锡淡淡说:“你最好省点工夫去把要赔付的钱都借到。”
“你……”电话那头的薛婷抿着唇,气结,冷静一下,咬牙低声说,“你看到新闻了吗,你一点都不在乎你墨大律师的声誉,你不在乎,你叔婶和父母总在乎吧,还有你女朋友,她难道还不知道你有可能染上艾滋?她一点都不介意?上次的事她这么快就忘了?哼,同样是女人,我才不信。”
墨兆锡沉默一阵,说:“薛婷,你这么不死心,其实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你现在别想让我死心!你无论做过什么都一辈子欠我的,两条人命,你还不清!本来你帮我打和官司,我已经有点想放过你了,你为什么还要跟她复合?”薛婷的声音变得歇斯底里。
“薛婷,你脑袋是不是不清醒了!你哥哥和母亲的死,你到底有没有认真面对过、思考过!你一直把责任压在我身上,那你呢,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砸钟素凝的酒吧,然后反过来陷害我,这是你的原计划,对吗?”
电话听筒传来薛婷急促的喘息。
“我出面做你的律师,并不是在偿还我欠你的东西,而是让你通过这个案子看清楚,一个案件的判决结果不是你、我、或者任何一个人说的算,是根据证据证词来做判断,当年薛骏的案子也是一样,种种证据表明钟素凝是误杀,法官才会这么判。
我这么说,你懂了吗?我觉得歉疚的并不是单独对你,而是对我自己过于追求名利而导致的后果,当年如果案子不被炒的沸沸扬扬,你母亲就不用承受那么大的压力,也许她也不会自杀……
你知道我是怎么得到她自杀的消息的吗?是一个记者告诉我的。
你母亲自杀的弥留之际不是打给120求救,而是打给记者……
但你看看现在的你自己都干了哪些蠢事,我相信,召开记者会这种事不是你会想出来的,当钟素凝去找你的时候,你可以拒绝,但你为了所谓的报复我,竟然答应了。
你也许真的恨我,我也允许你报复我,但这就是你应该为他们报仇所做的?”
墨兆锡话音刚落,彼端已经挂断电话,他跟随前方的车灯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忽而捂着嘴咳嗽几声,半分钟过后,对甘擎的巨大思念蓦然铺天盖地而来,迫不及待拨给她。
“到了吗?”
她的口齿不太清楚,他好像吵醒她了。
“还没……就是想你了。”墨兆锡感觉到自己全身绷紧的肌肉似乎终于松开一点。
甘擎的笑声里回荡着空空的回音,她应该是在医院的走廊里。
“哦,我们也想你。”
墨兆锡可以想象甘擎披着大衣手抚摸小腹时幸福微笑的模样,他不觉抹了下濡湿的眼角,舒服地吐口气:“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