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该肃清沙阿的罪孽,消除西方的影响!伊朗人民需要一个强硬的领袖。民主这个概念太虚幻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安娜轻声问道。
哈桑愣了一下:“民主是滋生腐败、贪婪和帝国主义的土壤。它的危害潜移默化,已经悄悄渗透到电影、音乐、服饰甚至食物中了;伊斯兰教法却能净化社会风气,还能遏制敌人。”
“谁是敌人?”努里问。
哈桑有些不快:“就是那些反对伊斯兰共和国的杜德党。年轻人,尤其是大学生受他们的影响很大,他们是这次动乱的罪魁祸首。”
安娜在伊朗-美国人协会里听那些伊朗青年说过德黑兰大学左派游行的事。可她并不清楚伊共有多危险。也许哈桑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发动的革命蒙蔽了双眼。这种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比如60年代1的政治激进主义、法国大革命以及俄国的十月革命。
“你不觉得那些大学生有一定道理吗?”努里坚持道。“现在的当权派并非当初领导人们反抗沙阿的人。新政府里尽是一群胡子拉碴的文盲——当然,你除外。那些人根本不懂治国理政之道。他们只会煽动群众,报复他人。”
安娜想起拉蕾常常唱起的摇滚乐里的一句歌词,大意是谁上台都一样,换汤不换药。
哈桑跷起二郎腿,又放了下去:“权力集团确实改变了,但这是大势所趋。”
“那可不一定。”努里说。
“别太天真了,努里。”哈桑说。“而且,你最好小心点。”
“我?”努里坐直身子。“为什么?你什么意思,哈桑?”
“大家都知道你以前是马克思主义者;如果继续以此标榜自己,你可能也会成为革命的敌人。”安娜听出哈桑的话里带着警告。
努里脸色一沉:“你在威胁我吗?”
“我只是提醒你。其实你也可以考虑留胡子。”
安娜觉得一阵反胃,于是站起身,说道:“抱歉,我不太舒服,先上楼了。努里,厨房里有吃的;哈桑,你们自便。”
虽然现在是一年中最热的日子,但安娜和努里紧抱着蜷缩在床上,仿佛又回到了芝加哥某个严冬的夜晚,紧紧依偎,不愿分开。
“你在想什么?”安娜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
“我好紧张。”
努里用手背轻轻拂过安娜的脸颊,说:“别担心,有我呢。”
安娜又往努里怀里挪了挪:“他变了。”
“是啊,可我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安娜凝望着窗外。
窗外月华如水。
“我离开后他说了些什么?”
努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没什么。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已。”
“跟我有关吗?”
“怎么这样问?”
“我都听到了,你提起过我的名字。”
努里没作声。
“努里……”
努里清清嗓子,才说:“嗯,他确实提到了你。”
“他说什么了?”
“他觉得你过于心直口快。”
安娜觉得口中一阵发酸。
“他说女人不应该顶撞男人,尤其在谈论政治和宗教问题的时候。”
120世纪60年代激进的革命思潮席卷全球,欧美各国动荡不安,形形色色的社会运动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