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忠少爷不是大爷的亲生儿子吧?”没回答她的话,云初又一语惊人。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不妨告诉你,也让你做个明白鬼……” 姚阑已完全沉静下来,她咬牙说道,“早在你灵堂上招来四爷的魂魄,我就对你起了杀心……”缓缓地斟了一杯酒, “那以后,三爷又和你在落雁湖相遇,接着就撞了鬼,更坚定了我的决心……”
云初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为什么?”
“因为自打你落水后,性情大变,我怕你能通阴阳,能见到泉下的四爷,知道他的死因”叹息一声,又喃喃自语道,“你果然能通阴阳,他竟把什么都告诉了你……”
“既然害怕,你为什么还要害四爷?”
“因为他不死,我寝食难安……” 优雅地斟了一杯酒,姚阑端起来朝云初举了举,又一饮而尽,借着酒意,她娓娓地讲了起来,“……我自小喜武厌文,父亲便把我乔装成男孩送去燕子山随无觉大师习武,凑巧二爷、四爷也拜在他门下,从小一起长大,我和二爷情投意合,可惜,因为他是庶子,无论我怎么哀求,父亲还是把我嫁给了自小就定了亲的大爷……”语气中透着股从没有过的忧郁,姚阑神色萧然,“……父母之命不可违,和二爷劳燕分飞,如果此生再不相见也就罢了,可偏偏的,他却成了我名正言顺的小叔,每日朝夕相见,近在咫尺,却又有如天涯,这叫我情何以堪”
第一百九十一章对决(下)
不觉间喝多了酒,姚阑咯咯地怪笑着,云初由衷地感觉到她那段情路的沧桑,心头隐隐地生出一丝怜悯,稍纵即逝,毕竟,磨难不是罪恶的理由,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害死爱她胜过自己的董爱,继而又把魔爪伸向自己。
“……后来呢?”见姚阑怪笑不止,云初又给各自斟了杯酒。
“后来……”姚阑伸手接过,两人一饮而尽,“大爷发现了我的心思,他不甘心,便每日花天酒地,竟养了个ji子在外面……我知道后,便趁他不在栾城,鼓动太太给除了去,那时正赶上康王发起叛乱,大爷一怒之下,不顾太太反对,毅然地随了老爷出征平乱……”
声音渐没,陷入往事的追忆,姚阑眼底竟有珠光闪烁,没打扰她,云初只静静地坐在。
柴屋里落针可闻。
“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大爷当初是不是一心为了赴死……”良久,姚阑幽幽地说,“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没死,偏偏一身高强武艺的他死于非命……”
“那……”云初想问这和董爱又有什么关系,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灵堂上我痛不欲生,哀悼死去的大爷,更哀悼我和二爷逝去爱情,不堪的命运,几次昏死过去,二爷来安慰我,我们……我们……”姚阑仰起脸,用力地眨了眨眼,不让泪珠滚落,“凑巧被前来看我的四爷撞见……”
“所以你……”云初猛坐直身子,“难怪,难怪,四爷说,他死了,你就可以安心了……”
“是的,他不死,我心难安……”姚阑咬着细碎的白牙,“被他撞破了我和二爷的私情,二爷心惊胆寒,再不肯踏入逸院一步,直到念忠出生,他都不肯来看看他的亲儿子,后来,竟自请远戍铁楼关,为此,我恨四爷,不是他,二爷不会这么躲着我”姚阑语气从没有的激动,她长出了一口气,“可我更怕他怕他把我和二爷的私情告诉太太,毕竟,我们是牌坊门第……念忠长大了,眉眼之间已经有了二爷的影子,府里流言四起,为此我每日心惊肉跳,怕不堪的话传到太太耳朵,更怕四爷有一天会因爱成恨,当众抖开这件事……”
“所以,你才费尽心机制了那把兰花纹锡胎漆壶,害死四爷……”
“是的……”姚阑点点头,“放在你,一定也会这么做……”
“你错了……”云初幽幽地说,“四爷爱你,胜过他的生命,只因那把壶上有你曾经做的一首小诗,四爷便如珍似宝地藏着,直到他发现那把壶的秘密……”
“他发现那把壶的秘密?”姚阑一怔,眼里一片迷惑,“他生前就知道我要害他?”又一把抓住云初,双唇发抖,“……你真的能通阴阳?”
“不是……”云初摇摇头,把四爷生前留了一本手记的事儿说了一遍,叹息道,“他知道你喜欢兰花,得了盆千古一见的一叶兰花,却不敢送给你,就送去阙院,因为那是你喜欢去的地方,知道你喜欢剑,他便向老爷讨了凤鸣剑,可惜,他们没有理由送给你,只好自己夜夜把玩……”
“凤鸣剑?”姚阑瞬间睁大了眼,“……十大名剑之首,竟落到了四爷手里”
“不是已被你拿走了吗?”云初直视着姚阑,“那天不是你去了露院,把侍女图后的东西拿走了吗?”
“我……”姚阑手指着鼻子,随即摇摇头,“那天的确是我,听徐芳说你屋子里的有个暗柜,可能四爷生前藏了什么宝贝,我就怕他留下手记之类的东西,心里惴惴不安,又听说太太把《母训》传给了你,我才……可是,侍女图后面什么也没有……”她忽然住了口,眼前一亮,“是老爷”又肯定地点点头,“一定是老爷,徐芳说她还把暗厨的事儿跟喜兰说了,老爷一定会知道……四爷刚走,老爷就遣人去露院翻找,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不想,竟是惦记着那把凤鸣剑……”
“……那把剑真不是你拿了去?”云初忍不住追问,惘她还在董爱的灵前告诉他,那把剑已经被姚阑拿去,他的心愿可以了了,不想竟是个天大的误会。
“不是,在仕女图后我什么都没看见,所有才在你屋里翻找,不巧被你和如烟撞见……”
“疑心生暗鬼……”云初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这些事情,我原本是不知道的,我们原本可以和平相处的……”
“……和平?”像被马蜂蛰了一下,姚阑猛坐直身子,咯咯咯发出一阵怪笑,“我们怎么可能和平相处我辛辛苦苦地帮太太理家,鞍前马后的操劳,却不及你在她跟前的几句甜言蜜语,太太一面让我理家,却一面把《母训》传给了你,早早地就认定了你是这个府里未来的主母……凭什么?我要辛辛苦苦地为你做嫁?明明念忠是长子嫡孙,她却把世袭的爵位给了念爱……”姚阑紧紧地逼视着云初,“为什么?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