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魄从密道出来,船只行到码头露面起,就没想过要回避我们。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自他出现的第一刻,就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逃是逃不掉的,索性直面现实。
小船继续前行,就在我们的眼皮下了。
皇帝姐夫手执一只湘管,慢慢地,往码头踱步而来,目光,始终落在小船船头那袭黑袍男子的身上。
月魄穿的是黑袍,身上披的是黑色大氅,江风吹来,那大氅也如怒涛一样地翻滚着,猎猎作响。
除了龙袍,只喜白色和黑色的皇帝姐夫今日穿的也是黑袍。
好在月魄的脸上戴了琥珀面具,不然,两个衣着相似的人,还真是难以分清。
“放箭!”
轩释然沉声下令。
箭邸密雨般落下的那一刻,月魄就投入了江水中。江岸上重重围困,他若上岸对敌的话,无疑送死。但他一落水,随着他潜行,江水洇染出红色,还是将他的弱点显露的一览无余。众人心里已有数。看来修养了二十多日,重伤的月魄依旧大伤未愈。
不免有些大意轻心。
接着水军待阵,见月魄一时没被迷…药迷晕,早撒下的水网开始收紧。
若不是寒冬已至,而此处水流急湍,水军无法久久地待在水下埋伏的话,怕是会个个被命轻装上阵了。
月魄被困水网,众人才松了一口气,水下的网已被他手中的剑割开了一个大口子,眼看水网的裂口越来越大,而岸上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江面,无下去制伏或是拖住月魄的心思,怕给月魄潜逃出去,我一时思维短路,连吩咐人都不会,想也没想,竟是一头扎进了水里。
我没看到的是,后方不远处,许是闻到了月魄身上的血腥味,一只巨鲸以离弦的箭般的速度直潜行过来。
而先前正是因为那只鲸突兀地到来,岸上众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鲸。
听到我扎进江水的响声,回神后的轩释然和皇帝姐夫早煞白了脸色,但听轩释然打开机关的命令,水中缚住月魄的网没有了,水闸也同时断开了,一波江浪,就将月魄,和快要赶上月魄的我,双双直冲往下游。
甫时,巨鲸行了过来,轩释然又惟恐那只鲸再因追击月魄吞了我,复叫将士放网合上机关。
结果,御林军没捉到月魄,捉到了一只鲸。
大汗淋漓脸色煞白的轩释然和皇帝姐夫,没有注意到擎天侯一脸的早知如此。
本以为跳下江亲自追杀月魄的人会是轩释然或者皇帝,待鲸被放了过来,就以救轩释然或者皇帝的名义,撤了网开了闸,将他们与月魄一道放走。
那端水流湍急,要拿下月魄不易,但依他们的身手自己上岸来,却是没问题。
不想跳下江的是我,结果倒是一样,轩释然和皇帝会因为鲸,为了我放走月魄,但我自己显然是没能力爬上岸了,事实上,一入水,虽会游水,但因水里的迷…药就全身乏力,被激流冲到水闸另一端后,就失去了意识。
而众人俱都被恐惧攫住了心志,连提示我一句江里有鲸都张了口却吐不出字,特别是轩释然,开口说了打开机关和合上机关几个字,就全身委顿般,虚脱地坐倒在岸边。先是为我逃出了鲸的口松了气,隔了好久,才知道带着下属沿江去追赶我。
失去意识的我,与重伤未愈受这一折腾昏迷不醒的月魄,一起在湍急的江河中,向下游漂泊,漂泊……
……
……………………
018与世隔绝
鹅毛般的大雪四散飞扬,棱角分明的冰柱凝在雪坡上,白色锦缎般绵延伸展着的是结了冰的水平面,雾蔼重重袭来,下一刻,雾蔼就变作了冰粒,落到冰雪上听的见沙沙的响声。雪山蔼然起伏,隐有风声簌簌,已经是极地,雪花还铺天盖地纷纷扬扬地落。
入目便是这样的画面,再不知独自一人身处哪里。勉强撑着坐起,浑身的酸痛提醒着我意识最后涣散那刻就开始的漂泊,看这极地冰雪,就算昏迷了十天半月,在汶州的话,甫入冬也不该是这种环境和天气。
看来,顺着江流,是漂泊到齐国的至寒之地了。
果然是被江流冲到这里来的,虽然连江流也因结了冰断了流,但那轮廓,依稀可辨高山峡谷间,那原是一带湍急的江河了。而我所处之地,显然是浅滩。意识慢慢清晰过来,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该怎样生存,而是想到了月魄。
想到杀死月魄!
本来在这样陌生的地方,没想到还能见到月魄的,但我环顾四周,在三五丈远处,竟然看到了那个一袭黑袍,身披黑色大氅,面罩琥珀面具的人死尸般躺在那里。
月魄!!!
他竟也被江浪冲击到这里来了,好啊,哈哈哈!没去考虑杀死他后,我该怎样活着离开冰原,我仅有的反应,就是去杀死他。我记得他投江之后,江水里洇染的红色,他受了重伤,漂泊了这么些日子,大约还没苏醒来,抑或已经死了?我不过中了迷…药而已,现在还活着!站起来才要走去他那里,一站起就差点瘫倒在地上,但我还是踉跄着一步步走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