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睡着。”淙舟说的不咸不淡。
此话一出,就连风都静了,长离深吸一口气,将那狐狸毛隐于袖间,他也是气急了才会问出这么一句话。
“我去寻他。”长离抬腿就要下楼。
淙舟不拦,只在人进屋时指尖微动,将那屏风拉至床前。
“大清早的…你跑什么…”屏风那边传来一声慵懒的询问,接着是被褥摩擦的声响。这屏风有些透,透过屏风,长离隐约能得见松苓起了身,那薄被轻搭在胸前,要掉不掉。
“被窝凉了…”松苓半垂着脑袋,眼都没睁开,“快来,回来暖暖。”
长离哪见过这光景,往日在涂山时,松苓就是睡得再闹人,也不会赤着上身,他抿紧了唇,奋力维持住自己起的发抖的身。
“松苓,”他厉声叫人,可声音在颤,“回家了。”
“回家…回家?”松苓闻声霎时清醒,他隔着屏风看着那道青影,屏风后便是昨晚闹出的凌乱,还好还好,这屏风挡的真是地方。
“长,咳,长离?你怎么找来了?”松苓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你快先出去,我衣服都没穿。”
长离简直要被气死,却又不得不忍下来,他转身出了房门,正想把淙舟也拉出去,却听得屏风后有传出一声轻唤:“哥哥…”
二人同时驻足回首,瞧着屏风后的人正弯腰欲拿那地上的外袍,只一瞬长离便偏开了眼,抬脚出了屋,还顺手将房里合上。
那声哥哥不是在叫他,长离有了一瞬后知后觉的失落,也是,松苓许久不曾再唤过他哥哥,这声哥哥他只在松苓儿时听过。
这门不太隔音,长离干脆封闭五识。
“长离怎么来了?”松苓垂眸系上腰间衣带,霎时醒了神,“不对,他既然找来了大都,那就证明他去过中州了。”
双眸不再无神,他看着淙舟缩了缩脖子:“他是来抓我回去的吧…”
淙舟点了点头:“也该回去了,就算他不来,我也打算过了中秋就送你回涂山。”
松苓一怔,眸中流出一瞬的茫然,他忍着腰酸往床里挪了挪,撅着嘴,满脸的不悦:“你这得了趣了就要送我回去!?”
淙舟也是一怔,接着笑出声来,这小狐狸不知想到了哪里去,又或是从哪本话本上看来的桥段。
“薄情郎,”松苓骂道,“负心汉,夺了人家身子享了一夜云雨,现在竟要赶我回去。”
“我瞧着你不适合待在涂山,”淙舟屈指敲了敲松苓头顶,“昨儿个那咿呀唱曲儿的戏曲班子更适合你,这唱戏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连师都不需拜。”
眼瞧着被人戳穿了把戏,松苓也跟着笑了出来,他撑着淙舟的胳膊下了床,将那外袍虚虚的披在身上:“我知道我该回家了,哥哥也得回嵛山复命去不是?”昨夜的温存似是不够,他又攀上了淙舟的颈,“可我不想与你分开那么快,嵛山在西北,与我隔着那么大一片原野,我想找你都难。”
“我去寻你,”淙舟揉了揉松苓后脑,心下也起了一丝不舍,“无事之时我便去寻你。”
松苓笑笑,尾巴缠着人:“那我送哥哥回去可好?咱们坐船回去,一路顺水飘去嵛山,船行的快,不会耽误哥哥的事,我也能与你多待上一段时间。”
“我没有异议。”淙舟笑道。
松苓笑的更开,仰头就要吻上那双唇,只是那笑声才溢出一半,便被淙舟的下一句话堵了回去。
淙舟道:“只是你得同长离说一说去,我瞧他气急,应当不会同意。”
松苓不笑了,尾巴都耷拉下来,他哀怨的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自鼻腔哼出一声。
第42章分别
不知松苓是如何同长离说的,长离带着气来,又带着气走,走之前他一直看着淙舟,眼中的敌意尽数显出,丝毫不加遮掩。
松苓向着淙舟耸耸肩,直道回去后少不得一顿盘问:“长离有时候小心眼,他对你没有恶意,哥哥不要放在心上。”
淙舟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他捏了捏松苓的脸,心道也就只有狐狸这样的傻。
清流激水,微云抚山,墨色浓淡,绘秋色晚。
松苓买下一乌篷船,随着淙舟往嵛山去,这船本可租赁,只是嵛山太远,船家舍不得这船,松苓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让船家松口,只好掏空了长离的钱袋子,将船买下。
他们没叫船夫,只凭着一股灵气推着船走,淙舟坐在篷阴下,松苓便枕在他腿上,指间绕着那墨绿的绳,不太熟练的打着璎珞。
“爷爷以前教过我,”他边打边嘀咕,“好久不玩,都快忘了。”
身旁放着九思,宽袖堆在手肘上,船随着水浪轻晃,手肘不时会碰到九思,有些凉:“一个当剑穗,一个就挂在你那玉佩下边儿,任谁看了都知道鸣沧君有主了,这玩意儿总不可能出自鸣沧君之手。”
淙舟应声,探手给松苓揉着侧腰,说起来这一日竟是一个时辰都不曾睡足,昨夜还折腾了一宿。松苓轻轻拍了拍人,他道:“昨夜不曾安眠,现在可要睡会儿?”
“不要,”松苓一口回绝,“就剩下这点儿时辰能与你呆一块儿,哪能睡了去?等回了家,长离怕不是要把我锁起来,下次再见还不知是何时…”
松苓说着故作委屈,转了转眸子望向淙舟:“哥哥会想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