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瞬是白驹过隙。
满月终归不是血月,他知道玉贵妃对皇上的感情很复杂,当下的乱局,她即便没参与其中,也不会全不知情。
这女人不简单,看前朝暗流涌动,因势利导,自有她的目的。
满月心知面对她,做精明之姿,并不是上策。
在玉贵妃的手碰触到他的刹那,他下意识往后躲,却又绷住了没动,额头贴着贵妃的掌心,合上了眼睛。看那模样就是孱弱得紧了,一时恍惚。
这让纪满月自觉有一丝卑鄙。
玉贵妃果然触动,手贴在满月额头上,良久才收:“发烧了……一会儿我打点人照顾你,”她话刚到这里,门外有人轻声道,“娘娘,该回宫了,出宫祈福太久,陛下要生疑的。”
玉贵妃应一声,略微迟疑,突然转过来一把将满月搂在怀里。
这下真把满月吓坏了,半点假装都没有,难以抑制地往后躲开,看着玉贵妃。
满脸惊骇。
贵妃娘娘不失落,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寻凤台箫,但那不过是我多年前为博圣心散于坊间的传闻……”
这话有歧义。满月一愣。
玉贵妃见他发愣,以为他被自己吓到了,柔声道:“我是你娘亲啊……你有一半流勒血统,但从此地出去,皇上说你是谁,你便是谁,各种细节不便多言,天听阁里,我留了东西给你,”说完这句话,她站起身来,“腾格里会保佑你,我的孩子。”
腾格里,是西域三十六国信奉的真神之一,其意为“天”。
她拉开牢门离开,再不忍看纪满月半眼,生怕再看就舍不得走了。
不久,真的有衙役给满月拿了一床新棉被,又过一会儿,送来一碗热热的姜汤。
满月自从被关进来,不是挨淋就是喝风,饭更是一口热的也没有。他近两天一直觉得从骨头缝里往外钻凉气,之前只道是冻的,玉贵妃不说,他都没意识到自己发烧了。
于是一碗热姜汤下去,回了一半魂儿。再用被子把自己裹个严实,昏昏沉沉睡去了。
玉贵妃离开内牢,径直回宫。
草草洗去一身轻尘,她入凤台殿,见皇上满脸疲色在卧榻上出神。贵妃轻声到天子近前,给陛下揉着头上穴位:“陛下心烦了。”
皇上的好颜色都给了贵妃,在她面前,他戾色几乎看不出来,拍着她的手,叹息道:“前朝那些老家伙,吵得朕头疼。”
玉贵妃素手一顿,转到榻旁跪下,垂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皇上问。
别看玉贵妃身位高,从不吱嘴半句前朝事,这也是皇上宠她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