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应该……”他停下来。他的脸一直紧绷着,现在突然显出痛苦的神情。他转过身去,躲避着她的目光。“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低声说。
她靠近他,看见他脸颊上的泪水,她的愤怒一下子烟消云散:“哦,泰迪,我很抱歉。”
他尽量振作起来。“我非常在意你,但我必须担负我的责任。”这话冷冰冰的,但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痛苦。
“哦,上帝。”她使劲忍住,不再哭泣。她还没把那消息告诉他呢。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叹了口气。“责任?”她说,“你连一半都不知道。”
“你说什么?”
“我也怀孕了。”
“哦,我的天啊。”他机械地把雪茄放在唇上,一口没抽就又拿了下来,“可我始终是退出来的!”
“那就是不够快。”
“你知道多久了?”
“我刚意识到。我看见抽屉里的干净布条,才想起来。”他眨了眨眼,显然不喜欢谈月经的事。不过白搭,他不得不忍受下去。“我算出来了,自打我搬进杰文斯夫人的老房子就没来例假,已经有十个星期了。”
“两个周期。这肯定就是有了。碧就是这么说的。唉,真见鬼。”他碰了一下嘴边的雪茄,发现它已经灭了,便气呼呼地把它扔在地上。
一个乖张的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你可能要有两个继承人了。”
“别说傻话了,”他厉声说,“私生子不能当继承人。”
“哦。”她倒没有认真考虑过为自己孩子争取什么权利。另一方面,她迄今为止从未想过孩子是个私生子。“可怜的小东西,”她说,“我的宝宝,是个私生子。”
他很内疚。“对不起,”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原谅我。”
她看得出,他的善良品性正在与自私的本能进行抗争。她摸了摸他的胳膊:“可怜的菲茨。”
“上帝保佑,别让碧发现这事。”他说。
她好像受了致命一击。为什么他关心的总是另一个女人?碧能有什么事——她有钱,已婚,身上怀着菲茨赫伯特家族的孩子,万般宠爱于一身。
菲茨接着说:“她承受不了如此严重的打击。”
艾瑟尔记起去年碧曾流产过一次。所有的女雇员都议论过这件事。据那位俄国女仆尼娜说,公主把这归咎于菲茨,他取消了前往俄国的计划,让她心烦意乱,最终导致流产。
艾瑟尔感到自己完全被排斥在外了。“这么说,你只在乎我们有孩子的事会让你妻子难过。”
他盯着她:“我不想让她流产——这很关键!”
他不知道这话是多么无情。“见你的鬼。”艾瑟尔说。
“那你指望什么呢?碧怀的孩子是我一直盼望、一直祈祷的。可无论是你我,还是任何人都不想要你的孩子。”
“我可不这么认为。”她小声说,接着又开始哭起来。
“这事我得好好想想,”他说,“我要一个人呆会儿。”他抓着她的肩膀,“我们明天再谈这件事。这期间不要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她点点头。
“答应我。”
“我答应。”
“好姑娘。”他说完,便离开了房间。
艾瑟尔弯下腰,捡起那支熄灭的雪茄。
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但她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便谎称生病卧床休息。她独自躺在那儿,一个钟头又一个钟头,悲痛慢慢被焦虑替代。她和她的孩子该怎么活下去呢?
她会丢掉泰-格温的工作——这是免不了的,哪怕她怀的不是伯爵的孩子。单是这个就够她受的。她一直都为自己当上女管家而骄傲。外公总喜欢说“骄者必败”,在这件事上他说对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父母家——父亲会羞愧而死。这跟她自身的耻辱一样让她心烦意乱。在某种程度上,对他的伤害甚至超过她自己。他对这类事情的态度固执强硬,没有丝毫通融的余地。
总之,她不打算以一个未婚母亲的身份呆在阿伯罗温。已经有两个前车之鉴:梅茜?欧文和格拉迪斯?普里查德。她们活得很惨,在镇上毫无社会地位。两个人都是单身,但没有任何男人愿意娶她们。尽管已经当了母亲,但仍像小孩子那样跟父母住在一起。任何教堂、酒吧、商店或聚会场所都不欢迎她们。她,艾瑟尔?威廉姆斯,曾一直以为自己高高在上,怎么会最后沦落到了最底层,成了人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