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K的脸被挤在冰凉的地板上,眼泪完全不受控制,顺着眼角哗哗往下流,手臂疼得他声音都变调了,却依旧嚷:“×你大爷!×你大爷!”
没想到他这强硬的态度,倒促使严谨松开腿。他直起身,照着KK屁股狠踢了一脚:“没废了你胳膊算你运气好,起来!”
KK哼哼唧唧爬起来,揉完肩膀又揉屁股,仿佛复读机附身,一张嘴还是那句:“×你大爷!”
如此被人反复问候自己的大伯父,严谨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他说:“你这么骂人太不划算了,真的,容易让人怀疑你的性取向,属于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骂法儿知道吧?”
似被戳到痛处,KK脸色骤变,闭上嘴狠狠地盯着严谨,一句话哽在喉咙口,竟半晌发不出声音。
严谨抱起双臂上下打量着KK,“说吧,你想干什么?”
KK斜着眼睛看他,直愣愣地反问:“我上厕所,行吗?”
严谨心平气和地回答:“行,你干什么都行。不过我告诉你,这会儿是我心情好,愿意和你多说两句,过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KK的脸上有刹那呆滞,眼神的凝固在洗手间明亮的灯光下显得特别分明。他很快低下头,再仰起脸已经换了副表情,从眼神到语气都松懈下来,楚楚可怜地望向严谨,眼圈微红,声音柔弱:“哥,您帮帮我,帮我一回,成吗?”
要不是有神经和血管连着,严谨的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KK的态度转变太剧烈太戏剧化了,和刚才的牙尖嘴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你说什么?”
KK扑通一声跪下了:“哥,刘伟他们都看您的面子,您给说说……”
严谨给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外面有人咔嚓咔嚓拧门锁,“妈了个×的,谁在里面呢?大白天锁门干什么?”
听声音正是刘伟。严谨看看KK,KK也可怜巴巴地望着他,眼神充满了乞求。
外面刘伟还在嚷嚷:“开门!再不开老子踹门了!”然后嘭嘭巨响连续不断,他真的开始踹上了。
严谨思索片刻,然后坚决地摇摇头,背转身面对镜子整整头发。身后的KK则绝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满目决然,他站起身,用力拉开卫生间的大门。
刘伟一头撞进来,拉下裤子拉链冲向小便池,嘴里还在骂骂咧咧:“他妈的你捣什么乱?又皮痒痒了不是?”
KK没理他,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严谨靠在洗手池边发了会儿呆。KK临走时那个表情,绝望得跟上刑场似的,像张定格后的照片,一直在他眼前晃动。
他皱皱眉头,并不喜欢自己突发的恻隐之心。
回到自己办公室,严谨关上门睡了五个多小时,才算把体内的酒精蒸发大半,勉强可以开车回北京了。
冯卫星和“小美人”一行早已离开,没结账,餐厅经理捧着账单来请示严谨。
严谨瞟一眼账单,见钱不算太多,就没当回事。拉开抽屉取出一支雪茄,然后冲经理一抬下巴,“点上。”
经理赶紧撂下账单,从上衣口袋取出专用火柴,凑上前点着了,有些好奇地问:“老板,认识您这么久,我就没见您喝高过,今儿是怎么了?”
严谨一时没说话,将两条长腿跷到桌子上,朝着天花板吐了口烟才开口:“给你讲一故事吧。”
“您说。”
“从前有只海龟,人人都说他酒量高,某天却喝醉了,大家问他:你怎么还会喝醉呢?这哥们儿答:唉,都怪章鱼那孙子,非要和老子划拳,丫那么多手,看都看不过来,真是输惨了!”
经理笑得呛住,咳嗽半天,最后给了三个字的评价:“算您狠!”
严谨开车回到家已是凌晨两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