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跟父母在客厅里聊了很久。有很多话,老岑以往从来没对他提过。
老岑和岑月不止外形相似,性格中也有一些相通的部分。他们从来不会像岑星那样,直白地把喜欢、关心、在乎或者想念摆在嘴上。岑太太一度感慨,说不明白岑星的性格到底是随了谁。
岑星以前也不明白,长大以后胡乱猜测,认为或许他性格中许多或好或坏的地方,都是源自于家人的溺爱。
总是习惯直白地表达,是因为永远可以得到期待中的反馈。
孩提时,喜欢上什么奇怪的小玩具,只要告诉岑月,岑月取笑过他以后,都会翻出攒下的零用钱给他买,接着陪他一起玩。
他抱着岑月说喜欢姐姐,岑月就会非常高兴,会对他笑,揉他的脑袋,捏他的面颊,还会带他去吃的。只要她高兴,岑星就跟着一起高兴。
姐姐这样,父母也这样。他的一些小缺陷,让他的家人对他尤为呵护疼爱。
这让他变得坦率,也变得有些任性。非要不可的东西若是被拒绝,就没完没了。
当初他想要去见虞惟笙,也是在这样反复折腾下才被应允的。
老岑最初答应他时对他说,算了算了随便你吧。后来想要过来陪他时,说的是,总麻烦别人像什么话。前些天他刚到家,老岑又对他说,怎么样,还是自己家里最舒服吧。
直到刚才,他第一次问岑星,虞惟笙对你好不好,和他生活在一起,到底开不开心。
岑星当然点头。老岑见状,安静地想了一会儿,又说,那总会有不那么顺心的时候吧。要是发生了什么事心里觉得难受了,一定要告诉家人。
岑星想了很久。
记忆中,确实有过一些伤心难过。可如今回想起来,那些都变得模模糊糊了,全然不真切。与虞惟笙有关的所有记忆,那些求而不得的酸涩,不知如何是好的困窘,明明距离现在并不遥远,可他却已经找不到任何真实感。他现在所能想到的,全是一些会让他打从心底里高兴的事。
他告诉老岑,我今天哭,不是因为难过。太开心的时候,我也会掉眼泪的。因为他说了我想听的话,实现了我的梦想,让我觉得很幸福,所以我才哭了。
他向老岑强调,虞惟笙特别好,虞惟笙是最完美的。
老岑无语了一阵,说道,你这是被下蛊了。
岑星心想,那应该是他今天亲我的时候下的吧。他希望虞惟笙能勤快一点,每天都来给他下蛊。
他把自己的回答提炼出来,转述给了虞惟笙本人。他告诉虞惟笙,不用担心的,我爸爸现在知道你很好很好啦。
但这只是他最终发送给虞惟笙的那篇作文里前半段的内容。
从中间起,就全是岑星自己想对他说的话了。
他说,“很高兴获得您的肯定”,“会继续努力”,“希望未来也可以和您愉快相处”,“很期待能和您一起回家”,“要是能把我此刻的快乐分享一点给您就好啦”。
虞惟笙有错觉他的小朋友正捧着奖杯站在话筒前,接下来就该细数获得如今这番成就背后所付出的辛勤汗水,最后还要感谢一大堆人。
所幸没有。岑星写完了大堆不适合出现在情书上的感慨后,突然开始许愿。
他说,“希望以后每一次需要临时标记的时候都可以用今天这样的方式。”
然后又说,“不需要临时标记的时候也可以。”
接着写,“永久标记真的可以一劳永逸,这个不是偏方不是道听途说,是真的,有依据。”
最后的最后,他问,“您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我呀?”
虞惟笙在经历了感动、哭笑不得、头痛和又一次突如其来的心动后,对着手机发起了呆。
没过多久,手机振了一下。
——您在看吗?看完了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他还催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