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承认自己胆小怕事,赶忙交代,“方才在悦来酒肆你人一进门老板娘就喊了声‘杜将军’,你说在这城里还能有第二个杜将军吗?”
杜进满意地笑了,又四处瞧了瞧,见天色已黑,自怀里掏出一块黑布,对着我比量了一番,然后撕成两份,把小的那份递给我,笑嘻嘻地说:“没想到还多带了个你,你脸小,将就一下吧。”
我战战兢兢地接过来,照他的动作把黑布蒙在了脸上,“你……你这是?”
“娘们家就是啰唆。日子太安生了,憋死我了,今儿个换个身份玩玩。”
我一时无法接受从良家妇女变成打家劫舍贼人的巨大转变,仍然兀自愣在那里。尤其是身边这人还是一城守将,景溯手底下的良将,现在要打劫自己的子民……难不成他方才喝酒是为了给自己壮胆的?
杜进见我这副样子,说:“怎么了,还不明白?这家的土财主整个一铁公鸡,我堂堂一城之首他愣是不给面子分文不拿,没办法,惹毛了爷爷,咱们劫富济贫去。”
我向来对劫富济贫有着不一般的好感,立刻笑了,讨好地说:“我也是贫民,待会儿顺便救济一下我。”
杜进迷惑地看我一眼,“你缺钱?”
我立马点头,“嗯,相当缺。”
估计是我诚恳的眼神打动了杜进坚硬的心,他自怀里掏出几张皱皱巴巴的银票,塞进我手里,“给你。”
“啊?”
“怎么,还嫌少?”杜进挠挠头,“可是我就这么多了,你看我平时也用不着银子……”
我手里攥着还带着他体温的银票,听着他费力地解释,心里暖暖的。我抽了一张银票放进袖子里,剩下的递还给他,“一张就够了,谢谢。”
杜进于是笑了,笑得真诚而灿烂。
天色全黑的时候,他带着我越过了院墙,直奔土财主的大屋。
财主果然不是白做的,长着一副水桶身材,芝麻眼睛,眼小却有神。他正在书桌前拨弄算盘,突然见到我和杜进从窗户蹿了进来,登时张大嘴巴就要叫人。可是自然是发不出声来的,杜进攥在手里的小石子早已经弹了出去点了他的哑穴。
杜进一看就是惯犯,不知从哪掏出来一把大刀,在财主眼前比画来比画去,恶狠狠地说:“要钱还是要命?”
财主倒也不是一般的人物,眯着眼睛也不惊慌,待杜进解了他的哑穴后问了句:“敢问英雄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可知道这宋城在谁人的治下?”
这财主倒是鬼得很,出钱的时候没有他,危难的时候却拿杜进的名声撑腰。
杜进愣了一下,大概是对这个没有难度的问题有点不大适应。可这一愣反倒让财主误以为他是被杜进的名声所镇,胆子大了起来,“想必英雄也知道,三个月前杜将军以一双铁拳没费一兵一卒拿下了宋城,现今本城在杜将军治下太平得很。杜将军本是江湖人物,一向乐善好施,英雄若是拮据,大可以相求于杜将军……”
乱世天下,往事悠悠(15)
财主犹在进行说服教育,浑然不知杜进是越听越气,该出钱的时候他一毛不拔,遇到强盗的时候却想着让杜进替他出钱,嗯,用李富的话说,此人果然很妙。
杜进那样的性子到底是没忍住,全然忘了自己手里握着杀人越货打劫行凶的不二法宝——钢刀,抡起拳头就要砸过去。我一看不好,赶忙过去拉他的胳膊,却被他的力道震到,右手登时没有了知觉。
我龇牙咧嘴地连连后退,杜进一把揽过我,焦急地问:“怎么样了?”
我苦着脸如实回答:“没感觉了。”
杜进给我号了下脉,皱着眉头说:“你这经脉够乱的,我一时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笑了笑,“别担心,只是经脉不畅,老毛病了。”
杜进瞪着我没有说话,转过身一刀砍碎了财主面前的算盘,珠子落了一地,怒道:“我朋友因你而伤,识相的拿医药费来,否则,下一刀砍的就是你的脑袋。”
财主这遭真是怕了,咬着牙乖乖地交了银票,一屁股跌进了椅子里,心疼得脸都青了。
月色很美,奶白的光芒异样地柔和,晚风在耳边吹过,温和得如同三月拂柳的清风。如织星空,御庭春径迤逦着繁花余香萦绕鼻间。杜进揽着我飞檐走壁,我顺便欣赏了一下宋城的建筑风格。营造得果真神奇,光是这九宫格的规划布局已经看得出细腻的心思和神髓。
在一座大宅前杜进放下我,摘去了我们蒙面的黑巾,番强而入。
这厮难不成意犹未尽,还要劫富?
谁知杜进脚一着地就喊:“小四子,给我把孙大夫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