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炎洗漱完回卧室,发现秦幼音缠着被子已经睡着。
小孩儿卷饼一样把自己裹成一个筒,背对他的位置,一动不动的,呼吸绵长。
顾承炎失笑,按捺住想逗弄她的心,尽量安静地把伤腿挪到床上,吃力躺下去。
明天是周末,秦幼音没课,不需要定闹钟,可以睡到自然醒。
他也就没看手机,顺手放到床头桌上,关掉台灯,等身上水汽散干,才侧过身,动作轻柔地把她转过来,扒开被沿亲了一口。
睡到深夜,顾承炎莫名心神不宁,忽然惊醒。
他先本能地伸手去抱,却扑了空,连床单都是凉的,迷蒙的睡意一下子散尽,他猛地睁开眼,借着窗口透进的银白月色,看到秦幼音蜷成一团,卧在他的伤腿旁边。
顾承炎屏息,立即想撑起身去拉她。
然而秦幼音毫无所觉,指尖在伤处反复摩挲,在他将要坐起的时候,她凑上去,把唇贴到石膏上,颤栗着吻了吻。
顾承炎怔住。
月光里,小姑娘缩在床角不知道多久了,用近乎赎罪的姿态,虔诚而悲戚地亲吻着他。
这一幕无声画面,把他晃动不稳的心脏一箭击穿,连血带肉,疼得四分五裂。
顾承炎吞咽着喉间涌上的苦涩,重新闭上眼。
他也是在这一刻明白过来,秦幼音那时根本就醒着,是在故意假装,等他睡着,好一个人爬起来,默默释放她的内疚。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她其实没有一天走出来过。
秦幼音弓着身,把脸轻轻枕在他腿上呢喃:“小炎哥,你的命怎么这么不好,居然喜欢上我。”
“看看你遇到我之后,都碰上了什么事。”
“一辈子那么重要的梦想,就断送在我的身上了……”
顾承炎眼眶酸胀,故意大动作翻身,含糊喊她:“媳妇儿。”
秦幼音吓呆,瞪大眼睛看他。
顾承炎手在身旁胡乱摸,做出半梦半醒的样子:“媳妇儿——”
秦幼音乖乖拱进他臂弯里趴下。
顾承炎一把搂紧她,掀开被子把她纳入怀中,低声哄:“睡觉,不抱着你就做噩梦。”
一直到秦幼音真的放松下来,身体不再紧绷,他才挑开眼帘,摸过手机,把通话记录和信息翻了一遍,看到跟陈年记录里的报名宣传,又到处找找,扒出了相册里更详细的那张。
顾承炎捏紧手机,痛骂自己几万遍也不解恨。
操啊,他是不是有病,这种东西看完不马上删,他妈的留着过年?!
顾承炎咬着牙睁眼到天亮。
跟秦宇对话后,一直盘桓在他心里的犹豫,终于在目睹秦幼音自责的样子后尘埃落定。
七点刚到,他把提早编辑好的微信给陈医生发过去——
“陈叔,你那的新型封闭针,用够剂量,能坚持几个小时?”
陈医生隔了十分钟才回:“顾承炎,你是不是想死?”
顾承炎嘴角翘翘,回答三个字:“我想赢。”
他不管陈医生发过来的一大串激动责骂,扣住屏幕,垂眸抚摸秦幼音的头发。
没有她之前,他活着就是那么简单直线,全情投入地训练,比赛,把所有时间精力,包括从少年起不断积压在心底的无数苦闷折磨,全部投入进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