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云望着满街的学子,脸上都带着一副壮志酬筹的模样,摇头苦笑:“若是谈些兵法操练我兴许还能应上你两句,这读书写字嘛……”
苏凡烟垂目浅笑,“昔日头一个随项王出征北疆的赵融大将军虽算不得文武双才,但他的一篇《兵行王论》却也流传至今,是每个学子必读之物。还有那前朝的于成秀将军,如今的王朝有这番繁荣,也多亏了他推出取民用民,维新废旧的治国之策。两位先人皆是武将出身,便是做不出哗众取宠的文章又如何?小爷,”她抬头盈盈一笑,正对上柳卿云晶莹的眸子,“该如何,还需烟儿多言么?”
这番话正说在柳卿云心头上,多日的心愁竟在此刻迎刃而解,她盯着苏凡烟似是不曾认识一般打量了许久。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人外貌行止又颇惹人眼目,苏凡烟不禁被她盯的微红了脸颊。
“爷……”禄笙刚唤了一声,就见柳卿云唇角扯了笑容,道:“虽不曾士别,烟儿如今却也叫我刮目相看,日后若是欺你,只这番道理便要让我求饶。”
苏凡烟笑容一僵,随即便复如常态,淡淡道:“如此说来,小爷原打算欺我来着?”
柳卿云以为说错了话,惹了她,细细打量一番见她神色如常,心道莫不是这日头太艳看花了眼?便不以为意道:“可不敢,之前那三桶井水我还记着呢。”
苏凡烟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言语。心下微凉,这几年相处下来,只怕这小爷心思未曾在她身上,莫说性情,就连喜好也不曾记得罢。苏凡烟抬头望了她一眼,可这人的一举一动她都记着,一眸一息都牵动着她。何时她也能如这般待自己?
两人也是难得有此机会,柳卿云心情渐好,便来了兴致。拉着苏凡烟从大道的东头逛到了西头,眼见就要到晌午。小莲给禄笙使了个眼色,禄笙便上前道:“爷,这都晌午了,虽是刚开春,但日头也足,不如寻个歇脚的地方?”
柳卿云此刻也走的口干舌燥,回头见苏凡烟额头上已是一层细汗,眉头一皱,“这儿离宝府楼多远?”
禄笙瞧了瞧路,回道:“有些路程,爷想去宝府楼,小的这就去雇两顶轿子。”
苏凡烟止住禄笙,脸上也稍稍露了些疲色,指着前方不远的一家酒楼道:“宝府楼的东西爷还没吃腻味?今日既随性,那便随性到底,瞧着那家酒楼生意不错,小爷可有兴致与我同去?”
柳卿云眉峰一挑,灿烂一笑:“烟儿邀我,哪有不去的道理。”
酒楼的名字取的倒是雅致,名同归,苏凡烟瞧了一眼,杨唇微笑。两人进了酒楼,柳卿云往堂面一扫,小二就迎了上来,见两人穿着打扮,脸上立即堆了十二分的恭敬。
“爷,夫人,楼上有雅间,可往里边儿请?”
柳卿云点头,跟着小二上了二楼。这雅间虽比不得宝府楼,却装饰简单朴实,窗户又临着街边,小二抹了一遍桌椅,请两人坐下。禄笙掏了一锭银子,朝那小二道:“尽管把你们的好酒好菜端上来,只爷和夫人吃的高兴,这就少不了。”
小二两眼精光一闪,登时明白是遇上大客了,恨不得只把头往地上磕,欢喜的接了银子就下去准备了。不一会儿便把酒菜端了上来,小莲与禄笙在旁伺候着,小二见状知自己捞不上事儿,便道:“客官的酒菜已上齐,二位慢用。”
柳卿云却道:“慢着,我有事问你。”
小二在各色人群中爬滚的惯了,见着柳卿云这样的人物便知是不常出门的。刚迈出的脚立时就收了回来,躬身行到柳卿云跟前,掐媚道:“爷只管问,这条街没小人不知道的事儿。”
柳卿云见他这副讨好的模样,心中暗笑:“今年春闱第一场,可出了些什么样的人?”
小二心中盘算着,那些谣言私语必定不是这位爷想要听的,但又怕自己这张嘴惹来祸事,犹豫了一会儿道:“爷的意思……”
柳卿云捻起酒杯抿了一口,瞥了他一眼:“我也就好奇,打听打听,你不是说没什么你不知的吗?”
小二见她这神色,只觉浑身打了个寒颤,又见旁边立着的两个下人均是一副内敛得体的气质,心道这究竟是碰上了什么人?初以为是碰上了贵人,没成想却是个惹不得的,心中一番苦涩,脸上依旧堆了笑容道:“小人夸口也就为讨口饭吃,爷莫见怪。若小人说的不好,还望爷海涵。”
柳卿云不吭声,那小二见骑虎难下,便也硬着头皮道:“说起来这新皇登基,登科封了三年,今年来考的学子比往年番了几倍,想必是卯足了劲儿要求个高中……”
柳卿云酒杯一放,不轻不重,却吓了小二一跳,只听她悠悠道:“拣要紧的说。”
小二悄悄抹了额头,“是是,小人这便说,这便说。”
苏凡烟见这小二慌张的不知所以,便唤了禄笙,拿了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柔柔一笑:“说好了,这锭银子便是爷赏你的。说不好,也不怪你。”
小二眼前一晃,方才没敢打量,这一瞧只觉天底下竟有这般好看的人物,怕是只有那传闻中的颜妃娘娘才有的一比。顿时心中就轻快了不少,却也不敢多瞧,只低了头道:“谢夫人,谢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