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就像你在玩捉迷藏,所有的人都被找到了,她还蹲在角落,等了好久好久,她不抱希望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要离开时,后面有人跑上来,说,我终于找到你啦!
她对友谊的期盼,已经下降到非常薄弱的程度。
一旦有人给过超出一点点的预期,就足够令她动容。
姜蝶吸了吸鼻子,觉得现在的自己其实是非常幸福的小孩。
有家人,有爱人,有朋友。
虽然这些都经历过令人心灰的曲折,但最后都被命运熨平。
她现在富足得可以和世界首富抗衡,既然如此,过去藏着的腐烂的伤口,似乎也可以拿来当下酒菜。
姜蝶举了举手,朝店员要了一大扎啤,豪迈地喝了一大口,啤酒沫子沾满嘴,她毫不在意地一擦,云淡风轻地说。
“你知道吗,其实在此之前,我真的没什么朋友。”
卢靖雯一愣。
“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挺人模人样的,其实我以前真的很土很菜。所以大家很容易在人群中忽略我,不会想要和我做朋友。”
卢靖雯也跟着要了一大扎啤,笑道:“干嘛,现在是揭伤疤是不是?那我也有得讲了,不过你先好了,不跟你抢。”
其实在说完之后姜蝶很紧张,她很怕卢靖雯会给予任何同情或者审视的姿态,那样她会受不了。
但很庆幸,卢靖雯没有,而是也柔软地摊开自己,说话的声音就像一道水流。
而她是另一道水流,正在缓慢地冲垮回忆的阀门。
“但当时我也无所谓,因为我也很不想和别人交朋友。包括到大学,其实我一开始也很抗拒。但我得尝试努力和过去做出不同。我不想自己还是那个灰头土脸,被背后说性格古怪的那个小孩。”
“我想让自己看上去正常。”
卢靖雯微怔:“那……你为什么抗拒和别人交朋友呢?”
“你有过对朋友很失望的时候吗?”
她摇了摇头。
姜蝶一鼓作气地把啤酒干了。
“我有过。”
而且到现在都过不去的那种。
溢出的啤酒沫在瓷白的嘴角划过,和十多年前老旧瓷砖上划过的雨滴如出一辙。
那天是个陈旧的阴湿的雨天,大家都想,应该不会来什么人了。
一拨人凑在活动室搭积木,而她和十一被他们排挤在外,蹲在活动室的墙壁外看雨滴。
她忧愁地仰起头嘀咕:“那只蝴蝶也会淋雨吧。”
十一纠正她:“它还算不上蝴蝶,只是一只茧。”
“没差,它肯定会变成蝴蝶的!”
两人无聊的讨论止于雨声混合下的引擎声,隆隆地从远处传来。
他们齐齐往前方看去,院门外,有一辆车正在雨幕下驶进。
隔得越近,他们也就看得越清楚那个车标。
她掐了下十一的胳膊,下意识地说:“这辆车是目前来的这么多车里,最好的。”
这也就意味着,这辆车的主人,必定也是个非富即贵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