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君亭将孩子的小身子裹好,又用被角蒙盖住头脸,随即大步离去。
临出门时听祖母哀声道:傅君亭,你倒是个痴情种,若今日你抱着孩子走出扶云堂的门,往后就莫要再认你的祖母了
傅君亭浑身一震,转身撩袍跪下,痛心疾首道:祖母一口一个狐媚子,您可知那是我的妻,我孩儿的母亲。孙儿六岁时没了娘亲,得祖母垂怜养在膝下,如今才有了这样一番建树。今日难不成也要我的孩儿刚满月也没了娘亲?
提起他娘亲,陈氏心中有愧,底气不足,讷讷道:不过是放在我身边教养
祖母年老,保养身体要紧,照顾陶陶难免力不从心,平日多让春桃抱来瞧瞧就好。瑶瑶还等着,孙儿先行告退。说罢,傅君亭不等她回话便起身离去,漫天大雪中他的背影萧瑟,却毅然决绝,徒留陈氏在屋中连连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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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云堂离映雪堂不远,但风雪交加,傅君亭又紧赶慢赶,以至于雪花落了满头满脸。他把襁褓用披风盖好,却还是湿了一个被角。
走到院里时,周雪瑶听见动静撩开棉帘就要冲出屋来,绿萝绿茗两人都拦她不住。
傅君亭三两步到了她跟前,忍不住轻斥道:这么冷的天往外跑,也不怕落了病根,到时我定要熬些苦药给你吃。
周雪瑶满眼都是他怀里的陶陶,心都要跳出胸膛来,含着热泪道:快把孩子给我,我一天没抱过他了。
傅君亭嘴上说得狠,到底怕她伤神,连忙将孩子递给她。
襁褓里的陶陶睡得香甜,可是被褥湿冷,冻得他不时哼哼两声。
周雪瑶心里大疼,让绿萝取来新的被褥和红兜兜给他换上,忙活完才抱着陶陶靠在床边歇息。
瑶瑶睡会儿吧,你熬得眼睛都红了。傅君亭俯身给她脱鞋,发觉她双脚冰凉,忙将那双纤足揣入怀中煨暖。
君亭,我害怕,怕我一醒来陶陶又不见了。周雪瑶盯着怀中孩儿的睡颜,眼睛都不敢眨。
莫怕,我守着你们,不会有闪失。傅君亭给她盖好绒被,搂她入怀哄慰道。
周雪瑶果真安下心来,慢慢依靠在他身上睡熟了。
醒来时天色昏暗,屋中也无灯火,身边人紧紧搂着她,通身都暖呼呼的。
她懒懒地伸伸腰,那人立刻惊醒,轻声道:睡醒了?
周雪瑶不答他问,左右环顾都没有陶陶的影子,有些着急地推推傅君亭问:孩子呢?
孩子饿醒了,怕吵着你,我让绿萝抱去奶娘那儿了。傅君亭回了话,又有点吃味,从我回府来,你一句都没有问过我!说完心里醋意更盛,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末了还不解气,又要去呵她的痒。
周雪瑶怕痒,连连躲闪,还是被他逮住抓挠个痛快,笑得眼泪掉下来,一整天的愁苦都烟消云散了。
我生了这一个你就这般,日后我要再生七八个,你岂不是要天天泡在醋缸里?周雪瑶娇哼了一声,故意糗他。
她身子虚弱,早先吃过虎狼之药,怀孕已是他强求而来,加之生陶陶时,她血崩难产,近乎丧命。每每想到此事,傅君亭都后怕得出一身冷汗,他正色道:我不想你再生了,有陶陶这一个就足够。
嗯,也好。周雪瑶窝在怀里,想起他风尘仆仆,抱着陶陶踏雪而归,不由心里泛酸,心疼道:老夫人为难你了吧。
祖母想把陶陶放到她身边教养,可祖母年岁大了,不想她多费神。傅君亭搂紧她,沉声道:其实我也有点私心,我幼时失恃,陪伴在娘亲身边的日子不多,说来惭愧,我对她的容貌都是模糊的。我不想以后陶陶对你也是这般不亲近,平白失了母子情分。
周雪瑶不知他有这样的心思,安慰他说:陶陶在我身边,我总会安心些。
婚宴定在初八,东西都预备齐全了。傅君亭喜上眉梢地转移话题,说着手还不老实,滑下被子里去揉摸她腰间的软肉,总算长了些肉,还要再养养,要不婚服都撑不起来。
周雪瑶算算日子,还不到一个月了,她惊呼道:我大哥知晓这事吗?
说起这事,傅君亭就头疼,他无奈道:我跟他提过娶亲一事,只是他不知道我娶的是你。
我打算亲自上门送请柬,怎么着他也得来随份子。
哼,小心我大哥把你打出门来!她捂着嘴笑倒在床上。
傅君亭挑挑眉,提议道:那咱们俩一起去,做一对苦命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