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不尽的岁月中,这片领域未曾沐浴过阳光的照耀,古老的血肉与破碎的肢体在这里滋生出无尽的恐怖。
人们深知,在这极致的残酷之地,唯有最凶猛、嗜血的生物得以生存,它们在腥红的泥沼中翻滚,于血浆触及不到的黑暗中嗡鸣飞翔,繁衍出更可怖的种属,尔后如同蛊虫般被同类吞噬,这样的循环历经了数百载。
令人悚然的是,在这恐怖的境地中,竟还有一人存活着。
只有那么一人。
他沉溺在那无尽的血海中,静静地漂浮,沉浸,随着波澜的血液一同流淌。他的双耳被封闭,听不见任何声响;虽然他能睁开眼,但在这漆黑一片的世界,他什么也看不见。
有些人或许会觉得这是一丝幸运,因为他听不到那些阴森的低语,看不见那些肆意蔓延的恐惧生物爬满全身,否则他的精神必将遭受难以承受的打击。然而实情是,无法感知,无法聆听,才是最残酷的折磨。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试验,人们都一致认为,人最难忍受的并非恐惧的声音,更非惨烈的画面。长久的置身其中,人类总会逐渐适应,因为认知会随环境而重塑。
然而,最使人无法适应、无法承受的,却是剥夺感知,隔绝交流。哪怕曾待过最严酷的牢狱之人,都知道最严厉的惩罚并非刑罚,而是那孤独的小黑屋。
然而,血牢的底层,甚至没有这些。听不到,看不到,甚至动弹不得。口鼻被紧紧封住,以防囚徒在血浆中溺亡,营养药剂无情地注入,维持着囚徒痛苦的生存。
四肢关节被束缚,连指尖都无法触动,身躯浸泡在血海中,腐烂的血池慢慢侵蚀肌肤,骇人的生物在裸露的血肉间爬行,灼热的痛楚与难以想象的痛苦永伴,但他不能动,不能叫,不能死。无人交谈,唯有痛苦相伴,连呼唤契约恶魔终结生命也无法做到,因为周边的恶魔镇静剂浓度足以封印最微小的虚空裂缝。
总而言之,这里的囚犯将持续浸没,承受无法适应的肉体痛苦,感受自身随周围腐烂、消融,成为血肉浓汁的一部分。同时,他们的精神承受着最为恐怖的折磨,在虚无中失去自我认知,直至化为一个仅剩痛苦的存在。
这就是血狱的深渊。
夏洛克便在此处,且已度过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怎么说呢…他过得相当不错。过去三十年里,他从未真正休憩过,因求知的渴望、对新刺激的追求,不断运转的大脑,以及身为下层公民不得不面对的房租、食物、如何既能领取悬赏金又不败坏声誉的捉拿罪犯。如今,他难得有了休憩的机会。
地狱中,夏洛克蹲在一具被腐蚀的犬魔旁,慢慢起身,擦去手上的血迹。这一个月,他在地狱里游荡,反正现实世界的自己动弹不得,不如将自己的意识沉浸于此。血池的肉体痛苦对他而言,不过是缓慢而绵长的腐蚀,毫无威胁。在地狱随手捕捉几只恶魔,汲取它们的力量,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唯一的不满,便是有些乏味。
于是,他开始探究那些之前无暇顾及的事物。
此时此刻,他刚把一只地狱最常见的腐蚀犬细致地解剖。字面意义上的解剖。过程中,他发现这种恶魔与现实世界的犬类并无太大差异。相同的骨骼结构,相似的内脏布局,唯一的区别是,它的胃酸分泌异常旺盛,能喷射带有腐蚀性的液体。但这源于其长期食用难以消化的腐肉,导致胃部需增强消化机能所致。
这一切仿佛在诉说,这腐蚀犬其实不过是现实世界中的犬类,只不过因为某种转变,演化成了现在的形态……
山岭间时光如幻,世事皆遗忘。
唯有穷极恶毒之魂,方能沉沦至血狱深渊。
奥古斯丁大帝,神圣历史上的伟大冥皇,其弑者必然为世间最疯狂的罪魁祸首。
尉官维克多深信,将约翰·华生送入血狱底层的提议,即将被迅速采纳。
然而,令他困惑的是,这份合情合理之申请竟滞留一周,毫发未动地被驳回。
更为离奇的是,多年前一名犯人在执行台上因突发心疾陨落,此事近日重见天日,竟被定性为渎职,他也将面临审判庭的裁决。
种种迹象暗示着阴谋的阴影,他确信有人在背后操纵,然而向典狱长禀告却如石沉大海,未得丝毫回应。
血狱不容外界干涉,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无论庇护何等深厚,终有一处将制裁他们,那便是血狱!
话虽如此,似乎有种隐秘力量正悄然影响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