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然道:“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后冷心至此,你竟还想去找她?”
赵珣盯着太皇太后,忽而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他几乎笑出了眼泪:“虎毒不食子?”
他声音在雪中飘荡:“母后,你呢?”
太皇太后像是见鬼一般后退了两步,她脸色煞白,她从未有过这般失态的神色。
太皇太后勉强扶着椅子才能站起来,她道:“你……你……”
赵珣走近了她,低头望着她,神色不悲不喜:“对,朕什么都知道了。”
他逼视着太皇太后,声音和太皇太后一般冷漠:“那年朕六岁,在行宫之中,撞见了你和兰妃,当天夜里,有人将我抛入冰冷的河水里。”
他像是在叙述旁人的故事,神色平静无波:“朕一直以为是兰妃,黄嬷嬷从小就这样告诉我……后来,朕查明了一切,原来是朕一直寻求的生母,想要朕的性命。黄嬷嬷曾经是你的宫女,她向着你,恨着兰妃,于是教导朕去恨兰妃和她的女儿。”
他轻笑了一下:“虎毒尚不食子,母亲,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难道问心无愧吗?”
太皇太后面色森白,她跌坐在椅子中,她瞪着眼,却并不看赵珣,而是看着虚空中的一点,她眼睛发红,她大声道:“若你不出生,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你出生了,一切都毁了,都毁了!”
她怔怔说道:“我十五岁那年入宫,豆蔻年华被困在深宫里,宫里总是下着雨,总是那般冰冷潮湿。
那一年,我出言从跋扈的宠妃那里救回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后来,我与他日渐亲密,却同他犯下了不容饶恕的罪过。
我以为他是能将我救出阴冷深宫的人,我为他殚精竭虑,助他登上了皇位。
我并不曾知晓,原来于他而言,我是他难以宣之于口的罪孽。
我怀孕后,虽然面临重重困难,但日子有了更多盼头,没想到,这对他来说,却是痛苦的根源。
若没有你,他还能装作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你的存在,就是昭昭的罪证!
在我怀着你的时候,他和兰妃重逢,他将兰妃当做救命稻草……可笑,他以为有了兰妃,就可以断绝和我的关系。
兰妃是他的青梅竹马,当年我看出他对兰妃有情谊,将兰妃嫁到了忠勇伯府,没想到啊,几年之后,他和兰妃旧情复燃,不惜将怀着身孕的兰妃弄进了宫中。
他说,兰妃是他见过最纯粹的女子,只有在兰妃身边,才能感到心安。”
太皇太后摊在椅子上,笑着流传了眼泪,她用力握住赵珣的手:“你不明白吗?你的父皇憎恨你,因为你身上有我的血,可你身上同样有他的血,叫我如何不恨你?”
她睁大眼睛看着赵珣,厉声道:“你父皇利用了我,又将我弃之如敝履。他登上了皇位,羽翼丰满,我无可奈何,只能退居慈宁宫,成了一个吃斋念佛的太后。
你不愧是你父亲的血脉,也用你父亲的招数来对付我?我先下手为强,何错之有?”
赵珣直挺挺站着,任由太皇太后将他摇晃,他神色冷漠,低垂的眼睛中却有了一点悲怆的神色。
太皇太后略带疯癫地抚上赵珣的脸,眼中有悲切,她道:“你的父皇有多恨我啊,当年太子身死,二皇子谋逆,他不选择你,却选择了尚为稚子的赵瑜。我这一生,多么可笑……呵、呵呵……”
赵珣没有动,太皇太后的手掌冰凉,从未有过的亲密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不适,但他没有动,他说道:“你错了,当年,父皇的确传位与我。”
太皇太后一怔:“什么?”
赵珣道:“守
太庙的孙福喜手中握着这圣旨,只是当年之事已过,朕不打算旧事重提。”
太皇太后愣愣垂下了手,她扯出了笑:“是死前良心发现了吧。”
赵珣垂下眼睛,说道:“父皇的是非,朕不予评价,但,他怎会恨你?”
他说道:“父皇即位后,大刀阔斧削弱旧势力,公府侯府破败了不知多少,唯独魏国公府屹立不倒。”
太皇太后道:“那是因为有我的庇佑!”
赵珣淡淡道:“一国之主如何能忍受非亲非故的强势太后?”
他说道:“朕记起了一件小事,当年,陈宴之杀妻,大长公主为了女儿的枉死求到了父皇跟前,她是父皇疼爱的胞妹,却没有换回应有的公道。
魏国公府放下了种种罪孽,却总是被轻飘飘的原谅,朕当年不理解,后来知道了往事,从前的种种,也有了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