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儿啊,这个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个气质是靠内在来培养的,不是埋了花就可以的。表舅希望你能在我们府上培养出好的气质,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的生辰了,到时候满朝文武都会来的,你这样……”
“要不,我把这棵树也给埋了?”我拿起刨子,水秋表哥奋不顾身地挡在了我面前,吓得是满头大汗。
“使不得啊表妹,这树是当年圣上赏赐的,不能砍啊!表妹,你都快把这花园给拆了,我看你也累了,别再折腾我家园子里的花了。”
“可是,如果我变不成大家闺秀的话……”
“你放心,表妹你天上有地上无,绝对是气质出众才智过人万里挑一的千金小姐!丞相那里,我定会把你的卓然风采如实禀报的!”他小心地看着我,斩钉截铁地道。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嘿嘿,跟我斗!诗书我不懂什么,不过鬼点子绝对不少。稍微打听一下,我西街破庙一枝花,从来只有我骗人,什么时候被人耍过?
“那……表哥啊,这些花花草草还要埋么?”
“不用了,表妹,你还是跟三表嫂去学女红吧。”他心疼地看着满园子花草,不停地摇头。我轻哼了一声,这些有钱人,把人命看得比花草贱。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点都没错!昨天府门前一个乞丐爷爷饿得快死了,他们只觉得晦气,叫人把他赶走,现在却对着这些残枝败柳沮丧。这些所谓的气质,真伪善!下次看我不把你整个园子给掀了!
第六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3)
不过时间还真紧张,下个月就是我的生辰宴了,这回宴会排场不小,听说皇上还亲自吩咐几位皇子前来为我庆生。哎,谁叫我是丞相千金呢,为了让我在众多女眷中脱颖而出,我老爹特地请了太子少保表哥来教我,想他连太子都能调教,何况是我这样一个丫头呢?可惜,太子好调,乞丐难教,我可没心情去学那些麻烦的东西。我一路上喃喃自语,得意洋洋。
啪!啪!啪!刚走到回廊里,就听见身后有人鼓掌。我猛然回头,这才看见回廊左手侧的一根柱子下居然斜斜倚着一个男子。我吓了一跳,刚才走得太急,这人一身宝蓝暗金纹理的衣裳跟回廊柱子挺像,抱胸靠在那里又是不动声色的,搞得我一时也没有察觉。
我停下脚步瞪着他,心说这人哪里来的?没听我表哥说今天会来客人呀。
“想不到丞相大人的千金,也会做出这种摧残草木的事情。”男子的声音如同刚调好的弦琴,跟他嘴角边上的笑一样,慵慵懒懒,说不出的优雅迷人。这人……轮廓干净疏朗,眼眸狭长,眼梢微微上挑,配了挺挺的鼻子和弧线优雅的唇,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出漫不经心的气质,好像一只修行千年得道成仙的狐狸!
我望着他咽了咽口水,心里很理智地告诉自己:陌生人还是少惹为妙。来我表哥府里串门的人,身份也都跟他差不多,不是大官儿就是财主,没我能说上话的。
哗——空中蓝影一闪,这人突然站到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他带着玩味的笑意打量我,问:“玉扇儿,是吗?”
我翻翻眼睛。喂,这可不怪我啊,这是帅哥自己来找我搭话的!
“叫我曜吧。家父和令尊是多年好友,我么……对你挺感兴趣的,你很有趣,姑娘。”
我愕然瞧着眼前那张笑得很嚣张的脸——什么叫我很有趣?!这人不是在拐着弯骂人吧?
“昨天我来的时候,看见你悄悄给了门口一个老叫花子不少银两。我真弄不明白,我看你对这些名贵花草摧残得那么厉害,对那些人倒是挺上心的。”
“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姑娘心地善良、温柔大方!把银子给穷人怎么了,大惊小怪!”我一听就火了,果然是个不知道人间冷暖的纨绔子弟!
“的确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我看见你……”那个人说着俯下身子,靠近我,悄悄地说了一句话。我一把推开他,惊得张开嘴,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看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很满意,双手抱胸等着我解释。
第六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4)
“我身手这么快,没道理被你给发现啊。快说,你怎么看清楚我偷东西的!”这简直是对我偷窃技术最大的讽刺,想我西街破庙一枝花,出了名的‘无影手’,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家伙居然能发现我偷东西,不知道是混哪条道上的!
“这么说真是你偷的?你们刘管家在那骂骂咧咧的说银子不见已经骂了一天了,我也只是看到你撞了他一下,随便问问,想不到真是你……呵呵,有趣,丞相千金也会当贼?不过你也挺奇怪的,不紧张我发现你做贼,倒紧张自己的偷窃技术不好。”他看上去没有恶意,笑咪咪的很可爱。
“那刘管家对老人家那么凶,我拿他点银子送给老人家,也算是替他行善积德啊!我这叫侠盗,小子,你叫曜对吧,我记住你了!我现在没空和你聊,我要去学女红,下次有机会再见吧。”他说我爹和他爹是老朋友,我爹朋友里有这么奇怪的么?
“等等,”他喊住我,“手伸出来。”
我下意识地把手摊开在他面前。他微微一笑,轻轻放下一件什么东西,我觉得手心一凉,低头看看,原来是一块形状类似盾牌一样的金牌。金牌不大,上面花纹和字样都很精致,我放嘴巴里咬了一下,足金!如果当了够吃一个月的肉了,我不由得垂涎三尺。再抬头时,嗬!那家伙已经在丈余外的长廊顶上了。
“下个月你就十六岁了,提前道贺,这个是给你的礼物。”
他居高而立,声音和笑容全都带着一缕慵懒,阳光丝丝离离洒在他的衣上发上,泛出一层柔柔的、薄薄的光彩。我张大眼睛看着他,只觉得眼前微微一花,衣袂闪过,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哗,厉害!这就是传说中我们的前辈最引以为傲的轻功啊!飞檐走壁、探囊取物、身轻如燕……莫非我遇见了小偷中的极品?我把他给我的令牌当当当地在墙上敲了几下,不知道这小子从哪里偷来的……
我把东西藏在身上,匆忙地朝后院走去。这里是三表嫂陶阿琅的住处,听说她之前是长安城天香阁的歌女,后来被水秋表哥看中,纳了做妾。本来按规矩,以她的身份是没资格进涂家族谱的,不过水秋表哥一直都没孩子,自从她过门之后是一年抱一个儿子,今年都第三胎了,这可把他家上下给乐坏了,当即决定在族谱上加上涂陶氏的名字。
“扇儿啊,给嫂子看看,哎哟!都长这么高了,真漂亮。你爹说要我来教你女红,说是让你生辰的时候好露一手。我说这就是多此一举,谁不知道咱们的扇儿一手刺绣功夫没人能比?还说让你水秋表哥来培养你的气质,就你表哥那粗人,懂什么气质啊?我还记得你十四岁生辰的时候,那举手投足是把那些贵族公子给看呆了!”陶阿琅一手撑腰一手甩着手绢地边说边笑,尽管挺着个大肚子,但是那腰还是左右扭着,模样就像大不列颠使者供奉的西洋摆钟!
第六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5)
“你看我说得没错吧,穿针都穿这么快。”在她不停地扭她的水桶腰的时候,我已经把桌子上粗细不一的针全部穿完了。她略带赞许地看着我,笑得眼角的皱纹很是生动。
“我铁丝穿锁都能穿,穿根针嘛,这是基本功!”我嘀咕道,这么简单自然难不倒我罗。
“你再把这对鸳鸯绣出来吧,丞相大人说要把这个呈给圣上当礼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