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还不到坠子挂着的高度。
他仰头看她,有些吃力,她脸侧的线条也有些冷硬,让他不敢盯着她看太久。
无是,他落了一点视线,被那朵含苞待放的山茶花吸引。
此后,除了她看他的眼神外,他记住了那枚坠子被凛冽的寒风吹动,轻轻晃动的那一幕。
她匆匆离开别院时,腰间大概是换了一枚配饰,将那枚精致的坠子落在了房里。
连逸书每年都来别院暂住,未曾动过她房里的任何一样东西,也不让打扫的人挪动。
他离开繁城南下后,带走了那枚坠子,然后一直保存到今日。
那时,他从未想过,跨过那道门槛,便是定好了他此后的的百余年。
再转眼,她还是当年那个英姿飒爽的她,他却已是白发苍苍,迟暮之年。
水乔幽扶着他走到栈道旁,停下了脚步。
傅老爷子跟着她停下脚步。
两人均是沉默了一会,最终水乔幽先开了口,“就送到这儿好了。”
傅老爷子还想再送,却也明白,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他想起水乔幽会来此的原因,向她承诺道:“小姐放心,外面的那些不实言论,我会派人澄清的。”
水乔幽很快明白了他所指何事,看着他道:“不必了。”
傅老爷子望入她的眼睛,愣了半晌,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他无法置信,小心翼翼地张嘴,几次无声后话语变成了他很早之前就想喊的两个字,“……师父。”
水乔幽没有驳斥,慢声告诉他,“能够再遇故人,我很欣喜。”
她的默认,让傅老爷子震惊的眼里,涌上内心无法克制的激动。
水乔幽再次嘱咐他,“记得保重自己的身体。”
傅老爷子声音带了点哽咽,“……好。”
水乔幽不再多说,看向山叔。
候在一旁的山叔和宋二爷看见,都立即走了过去,代替她扶住傅老爷子。
水乔幽放开他,走上栈道,傅老爷子立在原地目送着她。
她已走出很远,未曾回头,宋二爷想扶傅老爷子回去,他仍然不愿走。
直到那个身影被翠竹遮挡,他依旧望着那个方向。
他问山叔,“山下马车可安排妥当了?”
山叔连忙答话,“您放心,都妥了。小辞已经在下面等着,他会护送水姑娘平安下山的。”
即使如此,他仍旧站在那里不愿离开。
先前水乔幽虽说,希望她再来时,他还能陪她说说话。
实际上,他们都很清楚。
今日一别,他们这一生,恐难再见了。
宋二爷示意山叔先离开,自己扶着他在崖边站着,他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收回视线,不解地询问傅老爷子,“祖父,为何会将那个玉坠送给水姑娘?”
傅老爷子耳力仍旧很好,能够清楚地听见他的问话。
他虽没有表现出不满,但他知道他为何会这么问。
他没有收回目光,仿佛依旧能够看见已经隐在竹海中的水乔幽,目光变得幽远,用苍老的声音说出实话,“那枚坠子本来就是她的。”
宋二爷虽然还没有查到水乔幽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但他看傅老爷子这些日子对她如此礼遇,想来是将她当做水家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