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道:“杨侍应天不亮就去御花园了,也不许人跟着。”
亲疏有别,就在这一字之间。
荷露称呼慕迟,从来叫“侍应”,到杨晟这里,便改口为“杨侍应”了。
这满宫上下,没几个人能不喜欢慕迟,他待谁都贴心且和善,并非燕柏那种暗藏疏离、高高在上的宽厚仁慈,而是一言一行皆透着真挚诚恳的温情。
饶是凡事遵循宫中规矩的荷露,对慕迟都有一些偏倚。
但这种喜欢无关男女情爱。见惯了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宫人,从骨子里无法拒绝不带丝毫利用的善意。
邬宁伸了个懒腰,吩咐荷露:“你让人御兽坊选两只狸奴送来昭台宫,再选一只小狗送去云归楼,要小白狗,最好刚出月,自小养大的亲人,欸,小狗几时断奶?”
荷露笑了笑道:“刚出月的恐怕还不能断奶,不然长得不结实,容易得病。”
“那就每日再送壶羊奶到云归楼,叫他自己喂,他巴不得呢。”
“侍应见了小狗,定然很欣喜。”
邬宁轻叹一声:“我看未必,算了,先把狗送到金銮殿,等散了朝我亲自给他带过去。”
邬宁不愿慕迟为朝廷这些明枪暗箭而忧心费神,特地向云归楼的宫人们交代过,勿将坊间的流言蜚语传到慕迟耳朵里,而她昨晚宿在杨晟处,慕迟事先也是不知道的。
这会,保不齐怎么难过呢。
御兽坊是专门为帝王饲养飞鸟走兽的,除了帝王指定的爱宠,平日还会繁育一些小猫小狗,鹦鹉燕雀,以备不时之需。
虽是这样,但刚出月的小白狗真不好弄,御兽坊的宫人本想请荷露托托情,好歹宽限两日,可一听说是赏给云归楼慕侍应的,再无二话,派出好几拨人快马加鞭的出宫搜罗,总算赶在散朝前送去了金銮殿。
那小白狗才两个巴掌大,并非名贵品种,却也生得憨厚可爱,一双乌黑湿漉的圆眼睛,骨碌碌乱转,仿佛看哪都觉着新奇,见了人又拘谨瑟缩,趴在软垫上哼哼唧唧的叫唤,还真有几分像慕迟。
邬宁喜欢的不得了,抱着小白狗迫不及待的去了云归楼。
正如邬宁所料,慕迟得知她昨晚宿在昭台宫,心里的确很不是滋味,向来好眠的人一夜没怎么合眼,眼底泛起淡淡青黑,憔悴又可怜。
“陛下……”
“给。”邬宁其实不太会哄人,只将小白狗塞到他怀里,笑着问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像你?”
慕迟抱着小狗,盘膝坐在塌上,微微驮着肩,耷拉着脑袋,像闷葫芦似的一言不发。
这便是男子和女子间的另一桩不同之处了,换做宫嫔,再怎么嫉妒,也得咬牙忍着,笑脸相迎,做出一副贤良大度的模样,就算曾经宠冠后宫的燕知鸾亦是如此,她甚至比旁的宫嫔还要宽宏。
可男子多是没这份度量,更别提一入宫就独占圣宠的慕迟。
换做旁人,邬宁绝没有这份耐性:“小迟,别不高兴,其实……”
邬宁话未说完,被慕迟打断。
他抬起头,双目泛红,像孩子般委屈又不知所措:“我没不高兴。”
“就是,这里不舒服。”他看着邬宁,按着心口,嗫喏着说:“我知道不应该这样,可是……我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