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个问题,也有很多人明里暗里的问过她,当然,是换一种说法。
就比如她曾与一位在闻名遐迩数洲之地的儒门君子,煮茶论道,在朱幽容准备起身告辞之时,这位脾气是出的名的好的君子忽然道:
‘葳蕤兄,为何乐山,而不乐水’。
朱幽容知道,这些问题本质上是一样的。
若是恰逢云淡风轻,视野开阔处,风景正好,她喜欢指着远处的一横排青山,笑言:
这参差不齐就是有趣,这青山高低不一就是妩媚,而若整齐划一,即使青山再险峻奇伟,也是呆板无趣,让她无登临意。
而若是兴致阑珊,朱幽容也会提笔在纸上‘画’几个字来,随后便能眉眼欢喜的指着这些方寸大小却差别极大的字,认真道一句。
‘这就是有趣’。
不过,虽然朱幽容对儒雅君子无感,但是自家喜欢板脸的弟子,似乎挺喜欢和正人君子们一板一眼的交往的,反而是对如今做了她的临时先生、叫她去挖个坑埋戒尺的眼前男子,不喜。
想到这儿,朱幽容莞尔一笑。
也没觉得有何不对,她家玄机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至于朱幽容这个会让赵戎一头黑线的感官的原因,当然是因为……
这是她家的弟子啊,不管怎么样,她都觉得好,这种双标,朱幽容理直气壮。
估计赵戎若是听到后,也会点头真诚的赞同一句‘你大你说的算’。
所有,说一千,道一万。
对朱幽容而言,最重要的,还是要落在一个‘趣’字上。
就比如,此刻的她,觉得书法就是天下第一等趣事。
在写字之余,传道授业也是一趣。
而像刚刚那样,打赵子瑜板子,听他咬牙切齿口是心非的喊一声‘老师’,更是新得的一大趣。
所以。
一个多月前,在那个正午的初阳下,第一次看见赵戎字时。
心弦的颤栗。
半个月前,在去往兰舟渡上课时的一个无名路口,路遇自称‘林文若’的赵戎,在他模样一本正经、自以天衣无缝的自黑喜欢吃软饭时。
她努力的憋笑与绷脸。
还有,朱幽容至今为止一次次想起当时赵戎被她猝不及防拆穿后的面无表情,与慌张脚步时。
不管她手头是在做何事,都会蓦然一笑,或是嘀咕几句,含笑继续做事;
或是停下动作,撑着下巴,发一小会儿呆,唇翘的更弯。
乃至于不久前,朱幽容西窗旁写字,察觉到晃动的光影蹙眉抬头,然后他沐浴晨曦的面容闯入眼帘时。
平淡生活乍然绽放的惊喜与……女子隐私被他尽收眼底的小慌恼。
所有的这些,在这个爱穿儒衫里面却只着一件肚兜小衣而不是裹布束胸的女子,芳心中的那一番滋味,和回味时的又一番滋味,她觉得,永远也不足与外人道。
因此,这些朱幽容眼里平常日子中的‘趣’,静姿她们也犹不知道,反而觉得……先生太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