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院子的人都没出去,但也没聚在一起。
许翠花依旧在逗她的小鸡。如意叉着腰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朝阳中的小鸡活泼可爱,跳跃着欢叫着……地上寻寻觅觅。如意的眼睛里透着笑意,她第一次深切地感到了生命的可爱和可贵。
“翠花姐,你这小鸡是那里抓的?真好玩。”
“一个过路的放小鸡的人手里买的。”
许翠花说。现在,她已不太愿意和她说话,明显生分了许多。
如意见她这个样子,倒也不好搭讪。来回在院子里踱着。
日上三竿的时候,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孩子出现在院子门口。她东张西望,刚好被如意看见。如意走过去,问:“你找谁?”看到她怀里的孩子,引发了她母亲的天性,低下头,手指轻点着他的鼻子,逗了起来。小孩在她的逗玩下,笑了出来。
“男孩女孩?”
“男孩。”
“几个月了?”
“八个半月。”妇女说,又问了一句:“仇啸天是不是住这里?”
“是呀,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今天特地来看看他。”
如意诧异地望了她一眼,在她的印象中,还从来没有人来找过仇啸天,尤其是女人。
如意带着她来到了仇啸天的屋前,大声叫道:“仇啸天,仇啸天,你家亲戚来找你了。”
仇啸天睡得正香。好长时间没有这样美美地睡上一觉了,他这一觉睡了足足有十多个小时。听见外面有人叫,含糊地应了一声,光着膀子,出来开门。
“谁?谁来找我?”
打开门,见外面站着如意,身旁是一位不认识的妇人。
“愣什么愣?是你家亲戚来找你了。还不招呼人家进去坐。”如意指了一下妇人。
仇啸天满脸疑惑地望着她。
“大哥,你不认识我了?”妇人笑着。
仇啸天挠着后脑勺,尴尬地笑着:“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妇人说:“大哥事多,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我说一个人,你一定记得。”
“是什么人?”
“孙大头。大哥,你还记得孙大头吗?”
仇啸天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对着她看了几眼:“你就是孙大头的那个女儿。”
妇人点了点头:“对,我就是孙萍萍。”
如意见他们亲戚相认,便说:“你们慢慢聊。我走了。”
孙萍萍冲她笑了一下:“谢谢妹妹帮我引路。”
仇啸天把她让到屋里:“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孙萍萍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我听人说,有一个土匪从监狱里放出来了。我就问这个土匪叫什么名字?他们就说了大哥的名字。”
仇啸天叹了口气说:“这么多年了,我以为大家都把我忘记了。难为你还记得我。”
孙萍萍说:“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死了也不会忘记的。”
仇啸天苦笑了一下。解放前,他虽然做过不少坏事,但也就过不少人。但是,他们何尝记得他的好处,都说他是土匪强盗,是该杀。而唯独这个孙萍萍还记得。他心里涌起了一股感激之情。
乡村曲(40)
事情要追溯到三年前的那个夏天。在这个村子里有一户小小的人家,主人姓孙名大富,也就是眼前这位妇人的父亲,孙大富眼睛小小的个子矮矮的,头却很大,大家都叫他“孙大头”。孙大头父母双亡,因长得丑陋,三十多岁了还没去上老婆,拉扯着一个领养的女儿,守着祖上的三分薄田度日。小日子虽不丰盈,却也快快乐乐。
也和该有事,一日,薄暮时分,孙大头从田里回来,在村子前的青石桥边看到了一位孱弱的女子,满目泪水,凄艳欲绝。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上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哭泣?”
那妇人见有人理她,哭得更厉害了:“我姓王,是邻村王虎的女人。这个王虎想来你也是认得的。”
孙大头想,这个王虎我自然认得,吃着嫖赌无所不会,祖上本是很有名望很有家产的大财主,到了他的手里已经败得差不多了。
“我嫁了王虎,原以为找到了终身的依靠,和他生儿育女,白头到老。谁知,嫖娼宿妓,花天酒地,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虽说是有夫之妇,可整天孤枕独眠,与寡妇何异。这都不要说,而且,他还嗜赌成性,不赌不输,活脱脱一个烂赌鬼,把家中的钱财大把大把地输出去。没钱了,就卖土地典家产,一点也不想着自己还有家婆老小。我劝他不知多少次,可每次都会招来他的毒打。到后来,我也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