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翼翕动,只是对视的两秒钟,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就又滑出两串泪水。
两个人挨得近,被抽噎哭泣的初宜扑进怀里好一会儿,沈兆庭才反应过来。
小姑娘软乎乎的,整个人都靠在他胸膛,看样子是伤心的要命,可到底不是亲侄女,抱也不是,推开也不是,沈兆庭的动作有些僵硬,最后抬起手,生疏地拍两下初宜的肩。
“初宜?”
“呜……二叔……你……呜呜呜……”
初宜哭得伤心,整张脸又都埋进沈兆庭的胸膛,好半天,本意是安慰情绪低落的小孩,却不知为何把人彻底弄哭了的沈兆庭才听清,她说的是,“你真的好可怜啊”。
作者有话说:
沈兆庭:……
第二十三章、二叔真后悔了?
等浸湿了沈兆庭胸前的一大片衬衣布料,初宜的抽泣声才渐渐停歇,可眼泪还在源源不断地溢出来。
车窗外,雨水如瀑,先连成线,再织成网。
她因为沈兆庭的“悲惨童年”而跑偏的情绪,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归了位。
她在沈兆庭的怀里喃喃地叫“阿婆”,她说,“我想回家”。
跟着沈兆庭离开榕县以后,她原本的生活就像是一颗尚未扎根太深的小草,被连根拔起,坑里重新种进了花卉,彻底改头换面。
超出她承受能力的富足的物质,对她永远那么耐心的沈靖川,极度讨厌她的沈思行,难以融入的班级。
入夜后堪比日光的霓虹,23层住宅楼下,永不枯竭的车河,匆匆忙忙的人群。
还有很多很多,这所有的一切,都叫小镇姑娘初宜心生惧意,目不暇接,疲于应付。
她掩饰着自己的崩溃,不只对别人,也对她自己。
她没有直面过恐惧,把所有负面的情绪都深深藏进心底。
可事实是,从阿婆去世那天开始,她的情绪就已经崩溃掉了。
初宜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故事,说一个独居的人遭遇了车祸,意外发生太快,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还像生前一样规律地生活,直到无意间在新闻上看到自己的照片,那是车祸现场,而他是当场死亡的受害者本人,才恍然醒悟,他已经做了很久的鬼魂。
这段时间以来的初宜,又何尝不是一个逃避现实的鬼魂。
直到那些天真残忍的女同学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家人全都死了。
坐在器材室的两个多小时里,初宜的脑袋里,就只有李欣然说的那一句话。
铺天盖地的雨声中,在这一隅仅由车厢顶部的昏黄的阅读灯照亮的角落里,她边哭边无意识地用力握着沈兆庭的手腕,好像抓住救命稻草。
沈兆庭的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响起,中控台上显示,来电人是他的秘书。
车厢内空间封闭,两人又一直都没说话,音量就更显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