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九年,八月初,右相李甫奏请皇帝,以边镇节度使,戍边有功,特许中秋入朝,赐宴嘉奖,探望亲族,示君王仁厚,获许。
皇帝赐的御马,因为居住的宅子没有马棚,苏荷便将它养在了波斯邸,五花马太过显眼,平常出门逛街也只是乘普通的马,自从与陆庆绪在长乐坊的事闹开后,也极少去万年县了。
是日,长安沟渠纵横,船只顺着西市的漕渠流入了永安渠于光德坊汇聚,作为京兆府公廨在地,坊中尤为热闹,一群文人往光德坊涌去,苏荷见到如此场景以为是有热闹看,便也跟着他们进入了进光德坊。
进去后才发现,有个男子在光德坊水井边上的凉亭里摆设了棋局,连管理水井的老吏都被他所吸引,因为棋艺高超,所以吸引了不少青年才俊,其中还不乏官吏。
国朝好棋,尤在上流的文人雅士之间,就连皇帝也时常在宫中与大臣后妃们对弈,今上更是于翰林院中设棋待诏,围棋之盛,风靡全国。
男人穿着一身素色的圆领袍,头系幞头,脸上带着一张假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十分专注的看着棋盘。
几局下来,假面人锋芒渐露,每次,他都能将对手神不知鬼不觉的逼到绝境,看到最后,众人惊醒,无不佩服。
每当他击败一人,便会有掌声响起,“好厉害啊,这个人。”
由于招式独特,使人摸不透猜不着,被迫弃子,也总能化险为夷,弃子争先,无人不喝彩。
假面的棋艺之高,使得观看的文人跃跃欲试,都想与之一争高下。
但连续四人上场都已落败告终,快的,只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久的,也只坚持了几刻钟而已。
“神了,神了,这个人的手法,落子毫无规章,像是随心所欲一般操控着棋局,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就赢了棋。”
于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青袖见苏荷这般专注,于是扯了扯她的衣角,“娘子,您看得懂吗?”
苏荷摇头,“我哪儿看得懂呀。”
“那您还在这儿一直看着?”
青袖不解道。
“阿爷也时常下棋,我只是好奇这琴棋书画里的棋,究竟有什么奇妙之处。”
苏荷说道,“不过这个人,确实厉害,连续赢了十几个人还能这般从容。”
“娘子,您说要是李郎君在,能不能赢他?”
青袖小声问道。
苏荷揣着手思索了片刻,说道:“她那个人啊,平日里像个闷葫芦,可心思却藏得极深,他们不是常把朝政当做棋局么,她心思那么缜密,又狡猾,就算是掌棋之人也不奇怪吧。”
“让王某来会一会阁下。”
人群中,一个穿褐色圆领袍的男子走上前。
二人相互作揖,“请。”
“请。”
男子坐下,开始对弈。
“王某下棋多年,也曾与大唐最厉害的棋手对弈过,阁下先请。”
“那在下便不推让了。”
假面遂执黑棋先行落子
“这人怎么落子天元啊?”
众人大惊道。
“《围棋赋》曰:保角依旁,不抢星位而落子天元,这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吧。”
众人看着他怪异的手法,纷纷感到不解。
然这一局棋,一下便是整整一个时辰之久。
——西市——
苏荷早已回到西市,觉得十分无趣的说道:“棋逢对手,竟能下这么久,我倒是挺佩服他们的,两个人像块木头一样,一坐就是一下午,围棋的攻杀,哪有战场上的痛快,倒不如出来走走,感受这天地的辽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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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府——
“啊啾!”
李忱举起袖子侧身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