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殿——
皇帝擅乐,贵妃善舞,殿内常有乐声传出,皇帝弹着琵琶,满眼都是大殿中央翩翩起舞的张氏。
张贵妃停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后坐到了皇帝身边,“这霓裳羽衣舞的编排真是巧夺天工,三郎是如何想出来的呢?”
皇帝先是楞了一会儿,随后笑着道:“观教坊舞乐时,有感而发。”
“大家。”
冯力入内叉手,“苏娘子到了。”
皇帝遂挥手,“宣她进来。”
苏荷在承欢殿的殿庭等候时,看到了许多名贵的花木,以各色秋菊最为盛。
她看着庭院中如此多的菊花,不免疑惑,“这是张贵妃居住的寝殿?”
章韬光点头,“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这是谪仙人李供奉所作,时逢圣人带着娘子在沉香亭前赏牡丹,此诗一出,世人便以为娘子喜爱牡丹。”
“所以张贵妃最爱的其实是菊?”
苏荷问道。
章韬光点头,皇帝抢夺吴王之妻张氏时,震惊朝野,整个大唐无人不晓,苏荷也早有耳闻。
没过多久,冯力便又走出,“苏娘子,圣人宣您入殿。”
随后他又压低声音耐心的教导苏荷礼仪,“初见圣人,当行稽首礼,圣人若未让你起身,便不要动,双目只能看着脚下,不能直视圣人。”
苏荷觉得繁琐,却也不敢不记,毕竟自己即将面见的,是大唐帝国的最高统治者,法自君出,他的一言可轻易定人生死。
她跟随着冯力小心翼翼的迈入承欢殿大殿,皇帝与张贵妃倚座着在交谈什么,听到声音后二人便面向殿门,他们对这位宗室将来的新妇也十分好奇。
第一次面圣的苏荷,再没了之前在宫外的那种自然,她的心里紧张极了,好在冯力于一旁宽慰,“私下时,圣人与贵妃待人宽和,娘子就当是面见君舅与君姑,无需紧张。”
到一定距离后,冯力止步,苏荷呼了一口气,按冯力所教,双手交合,拱手至地跪伏,额头枕于交合的手背上,“九原太守苏仪之女苏荷,叩见圣人,贵妃娘子,福佑大唐,永葆荣昌。”
皇帝看着跪伏于殿内的苏荷,“起身吧。”
“谢圣人。”
即便是起身,苏荷也谨遵着冯力的提醒。
皇帝打量了苏荷一眼,心里不知在嘀咕什么,也许是因为心里的过意不去,他并没有为难苏荷,反而略显和善,“苏氏,抬起头来,你不必如此拘谨,吾是大唐的圣人,同时也雍王的父亲,是你日后的君舅。”
苏荷这才抬头,仅是皇帝抢夺新妇这一点就让她有所厌恶,更何况是在朝政上的昏庸之举。
皇帝穿着一身黄色的窄袖圆领袍,幞头下露出的鬓发已是银白,尽管如此,他的精气神依旧极好,六十多岁的人,若四五十一般,容貌上,李忱与他有些相似,但才情与为人却比他更胜一筹。
苏氏抬起头后,皇帝再次打量了一番,容貌上与自己所想象的有些出入,但仪态还算端庄,并不是坊间传的那般丝毫不懂规矩。
张贵妃看着苏荷,笑眯着眼夸赞道:“不愧是太子看中的新妇人选,大家,妾瞧着苏氏,当是个好生养的女子。”
苏荷将目光挪到张贵妃身上,一身齐胸襦裙,衣衫未能遮盖的地方,肌肤胜雪,体态丰腴,举手投足之间,韵味十足,莫说是老皇帝把持不住,就是女子看了,也能被勾了魂去。
不过,苏荷对她的话很不爽,且表面看着,她与皇帝的感情似乎极好,“天家挑选良家子,难道看重的仅是生养?”
“当然不是。”
张贵妃又道,“天家规矩森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若没有好的出身与出众的能力,又怎能起到表率作用。”
张氏出身名门,似在讽刺什么,“好的出身与出众的能力不能代表品格。”
苏荷反驳道,“若是无德也能作表率,这天下风气迟早会败坏。”
“宫中有如此多学士与助教,有些东西,是可以约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