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半个小时吹熄灯号,杨春估计这会刘俊山也该回他的宿舍了。干部宿舍和家属招待所相邻,杨春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刘俊山的宿舍。
刘俊山宿舍门口的屋梁上拴着一捆艾草,是刘俊山的老娘端午节到部队探亲时,特意挂上给刘俊山祈福保平安的。经历过战争的创伤,老人担心儿子的安危也很正常,刘俊山一直没有取下来。
原来新鲜翠绿的艾草经过三个月的风吹日晒,已经风干成了一捆干草,不过隔几米远还能闻到艾草香。杨春使劲嗅了一下艾草香,敲响了刘俊山的房门。
刘俊山打开屋门看见杨春先是怔了一下,然后释然地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个小姨子不简单,果然摸黑找上门来讨说法了。
“刘营长,我可以进去说话吗?”
杨春逼视着刘俊山的眼睛。刘俊山没有请杨春进屋,反手关上门请杨春在营房周围散步。杨春也正好乐得消消食,跟在刘俊山身后出了干部宿舍区,沿着训练场开始转圈。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刘俊山的语气竟然透出了淡淡的哀伤。杨春的心里格愣一下,莫不是刘俊山也像罗成一样,家里早就有了未婚妻,所以关键时刻不得不和杨桃断绝关系?
不能啊,韩冬很肯定地介绍刘俊山没有历史黑料……杨春立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清了清嗓子,故意沉吟一下:
“刘营长是聪明人,肯定能猜到我来此的目的。”
见刘俊山肩膀微耸,探照灯下一张哀伤的脸神情更加悲泣,杨春又说:
“我一个女孩子,冒着千难万险来找你,就是想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理由,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大姐结婚?为什么不愿意和她结婚却又请她到部队来看你?或者是你没有看中我大姐,不如直接给个痛快话,何必说得那么隐晦婉转。”
刘俊山沉默着,眼底的伤痛更深了。当年在老山前线身受重伤,失去一节手指也没令他眨一下眼,喊一声疼,可是此刻他觉得心疼,是那种针扎的疼。隐隐的,无法形容,无法医治,只能默默忍着。
“沉默是军人的作风吗?”
杨春宁可和人唇枪舌战,也不愿碰触沉默不语的人。
“说话!”
刘俊山望着杨春咄咄逼人的俏脸停下脚步:
“你大姐人很好,长得也好,她一定会找到更好的。”
“这不是重点,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大姐结婚?请你给出明确答案。”
刘俊山下意识地把手揣进裤兜里,望着远方哨岗上背枪笔挺站着的值班战士,皱了一下眉毛,然后又恢复了淡然沉静的神情:
“你大姐人是好,不过这次她来,我觉得和她不来电。可能我们没有缘份,所以请你理解我。强扭的瓜不甜,你长大以后会明白的。”
长大以后会明白?
杨春在心里自嘲,两辈子的生活阅历足以解惑一切人间悲苦。可是面对感情,竟然觉得语言乏力拿捏不准。看刘俊山的神情明明是因为和杨桃断绝关系而痛苦不舍,可是说话却又是这么决绝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