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狗你也不要了?”
陆厌语气有些慌,他死也不松手。程岁睫毛微垂,眼角有些红,她哽着嗓子说:“对,不要了!”
“你的狗你不养,那我也不养,等会儿我就把它扔狗肉馆去!”
“陆厌!”
程岁猛地转头,出声呵斥。她看着男人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始终绷着的劲突然松下来,万般无奈道:“你究竟要做什么啊?你究竟还想做什么!”
陆厌不说话,他紧咬着一侧牙,只沉默看她。程岁眼前覆上层水雾,颤声道:“我们不是和平分手了吗?你为什么还要送我房子?我们只是普通的前任关系,不是夫妻,你没义务给我房子,我也不接受!你明白吗?我想和你断得干干净净!我不想再和你有一丝牵扯了!”
陆厌怔怔看她,眼底红血丝根根分明。程岁的情绪崩到了极点,她万般痛苦道:“你马上就要结婚了,你的未来妻子是张允柠,你要真想对一个女人好,那就去找她!那是你未来的责任和义务,不是我!”
“我们能不能不要再联系了?我是人,不是没有心,你能不能让我清净清净!”
“那十年的一切都翻篇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是,你救了我,我感谢你,狗也答应送给你养,那你还这么纠缠不清做什么?你非要我亲眼看着你结婚,亲口对你说新婚快乐吗?你是不是想逼死我呀……”说到这,程岁嘴唇发颤,眼泪成线掉落,她无声抽噎。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程岁心里无尽懊悔,明明在十周年纪念日那天同他和平说了分手,明明这些日子她把所有情绪都伪装得很好,但此刻,理智就像开线的珠串,彻底崩盘,根本无法控制。终究是暴露了自己的狼狈。陆厌攥她衣袖的手开始冒汗,他能隐隐感觉到,有些东西在流逝,他想握住,却只能拇指往前伸,试图多抓一点布料。程岁眼中含泪,笑着伸手,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扭头就跑,不吭声,不回头,只铆足劲向前。快跑到路口时,被人从后环腰紧紧抱住。他们在抖,却不知这颤栗究竟来自谁。程岁只听到耳边传来男人的声音,很低:“对不起。”
话音刚落,迎面就驶来一辆宾利,后车门被拉开,陆厌将她抱上去。前后车厢中间隔着不透明的挡板,将空间瞬间变小。程岁惊讶、不安、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侧身去掰门把手,但司机将其上了锁,任她怎么折腾,都无法打开。程岁扭头看向陆厌,一脸防备问:“你要做什么?”
陆厌坐得从容,正在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纪朗刚给他发的消息——你猜对了,你妈果然派人对程岁出手,将她租的房子烧了,万幸有人及时发现报了消防。损失不大,只烧完厨房,对外就称线路老化了。程岁见得不到答复,只能倾身去敲前后隔板,冲着司机喊:“停车!你停车!”
后车厢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色照进来,几乎处于黑暗。程岁所有的情绪在今晚都到了极点,黑夜更是像个怪物,让她无法恢复理智。她带了哭腔,手无力向下,低着头仍在讷讷喊着:“停车!我要下车……”陆厌将手机丢在一边,他凑过去试图抱住她。但程岁仍保持佝偻弯腰,前胸贴大腿的姿势,手掌发汗拽着身前的毛衣领子,后腰连带着脊椎传来阵阵疼痛,像是座大山要把她压垮了。前些日子的粉饰太平在今夜被彻底揭开,让陆厌要和张允柠结婚这个消息再次砸在头顶,她仿佛今天刚得知这件事,一直拼命堵着的情绪突然泄了洪,根本无法制止。程岁的哭声不大,压抑、哽咽,还渗透着绝望。打得陆厌措手不及。他慌张向前,失了以往的冷静沉稳,却翻来覆去说的只不过是三个字——对不起。程岁自小体弱,经常得病,尤其是情绪有巨大起伏时,总有病会找上门,似是想让她烂到底。此刻她头昏脑热,一直低头的姿势使她瞳孔微胀,她不在乎陆厌说了什么,只是一直强调:“停车,我要下车!”
她不知道陆厌要带她去哪儿,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刚才已经说了那么多,明明她刚才已经把自己的所有态度说清。怎么就……还要纠缠不清呢……是他同意了分手。是他即将娶别人。还来招惹她做什么!“岁岁,你听我说。”
陆厌察觉她的状态不对,却也无法把她强行扶起,只能凑过去像两个小孩说悄悄话般低语,“我会带你去一个大房子,那的安保很好,里面的装修和摆设也都是我亲手弄的,你住在那里好不好?住到来年冬天……到时你想走想留,都随你,好不好?”
幼童耳语说的不过是些天真无邪的事情,此刻陆厌说的话却是一把把现实的刀子,往程岁心口上戳,往她自尊上戳。留在他身边,住在他的房子里,待到来年冬天……以什么身份呢?程岁今年三十岁,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成年人,她能听懂话里话外的意思。做他的情人吗?做被世人辱骂唾弃的小三吗?他这么做,也是因为习惯吗?程岁喉咙发炎,似是堵了个硬块,却也掩不住讽刺的笑声传出,伴随着满脸的泪水,她问:“为什么是冬天?”
陆厌的手指停留在她后背上,再也不敢触摸,只能回:“因为今年冬天,我要和张允柠结婚。”
听到这,程岁脑海里不合时宜出现另一道声音。是她确诊白血病时问医生的那句话,不治疗会活到多久?最多这个冬天。程岁哭到崩溃,她抓前襟的手指收拢用力,死死按在胸口上,哭着喊:“我不去……我不去那个房子,我要下车……”她扭头去看陆厌,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他手腕,面露悲戚:“你放过我吧……陆厌,陆哥……你放过我吧,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