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楚正在和叶颂说着什么,脸上带着笑,眉头舒展,叶颂则满脸兴奋,被她抬手敲了下脑壳,似乎感受到单媛儿的视线,她转头望了过来,原本含笑的眉眼下,那双黑亮的眼睛愣怔住了。
似乎也是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单媛儿。
叶翩然身形微动,挡住了单媛儿的目光。
她一双眼睛清又亮,看着单媛儿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单媛儿视线这才落回叶翩然身上,她好像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一个人。
对面的坤泽皮肤黝黑,五官锋利,身量又高,高出她一个脑袋,她有心想堵单媛儿的视线,只是往那一站,再什么也没做,就让她再也看不到容楚,一双清亮的眼睛望着她,好像捅破了她羞耻的心思,却又什么不说,仅仅站在那里,正宫的气势就已显现,压了单媛儿一头。
单媛儿不堪这目光,咬住唇,尽态可怜。
吴氏心肠软,怎么能让这一个坤泽站在路边,接受人来人往的视线,虽然她们两家有尴尬,但单媛儿的父亲是单柳先生,是容楚的老师,叶颂也在她家学堂开蒙,怎么都是容家的座上宾,当下拉住单媛儿要往车上走。
她下来本也是这个意思,她一个坤泽总比那些乾元好说话些,能让单媛儿至少不感到害怕,毕竟她一个坤泽断了马车,和一个车夫流落到这荒郊野外,肯定惊慌。
叶翩然没说什么,只是跟在吴氏和单媛儿身后。
容楚本来站在马车旁,又觉得自己要避嫌,她往旁边走了几步。
三人快走到马车旁,容楚把叶颂推了过去扶她们上车,叶颂年岁小,无碍,她就不行了。
单媛儿本来低垂的头,到了马车边被扶上去,要进马车的前一秒,还是没忍住去追寻容楚的身影,却见容楚眼睛规矩地看着地面,早不复之前看着她的复杂。
这一趟考学,她好像彻底把她放下了。
单媛儿突然就想哭,但在容家人面前,她用袖子掩住脸进马车去了。
吴氏先上车,过来是单媛儿,叶翩然落到最后。
她把单媛儿的神态动作看得清清楚楚,眉头越皱越深,但容楚很规矩,单媛儿除了看着容楚,也没做什么出格之事,但她心中憋闷,上车前,容楚过来扶她,她望了一眼容楚,抿紧了唇什么也没说,掀开车帘进车去了。
容楚摸摸鼻头,叶颂也看着她。
小机灵鬼眼珠子不停地转,低声说道:“女君,这单媛儿长得是比我姐好看。”
容楚瞪他,“小小年纪,胡说八道!”
“你姐明明比她好看!”容楚瞬间就脱口而出。
叶颂捂着嘴直笑,“女君,你这是老师曾说过的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吗?”他故意贬低自己姐姐,试探道:“我姐又黑,身材又不好,长得还像个乾元,力气也大,手上全是老茧,哪有别的坤泽好看?”
说到这里叶颂其实也心中一紧,他说得其实是实话,毕竟村上人就是这样评论他姐的,说他姐要不是运道好,在容楚落难时捡了金凤凰回去,现在也不可能嫁给容楚,还说等容楚发达了就一定会抛弃他们姐弟,毕竟那个官老爷会娶一个膀大腰圆的村妇?
叶颂还在想着,脑袋就挨了容楚一记打,容楚特别生气道:“她是你姐!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她黑是因为下地劳作,手上的老茧也是为了这个家!而且身材怎么不好了?非要像那些坤泽不吃饭把自己饿得瘦瘦的?跟纸糊似的!风吹就倒!估计她们连个扁担都挑不起来!你姐这样多好,多健康啊!我看着她就欢喜!”
容楚揪住叶颂的耳朵,耳提面命道:“你姐是为了这个家,才受了这么多苦,你不记她好就算了,怎么能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她呢?!”
叶颂面上痛苦,嘴上求饶。
“女君,别揪了,我知道错了!”其实心里高兴的很!
叶颂恨不得现在就扒她姐耳朵上说,女君心里有她!
但马车上坐着的都是坤泽,他虽然年岁小但也不能不知礼。
两人说着话,那边杵在马路中间的马车也被移开了。
侍卫让出一匹马给容楚骑,叶颂交给旁边的侍卫带,单家的车夫坐在车辕处跟着容家的马车赶马,他们一行人缓缓向县城出发。
马车内气氛沉静。
过了一会儿,吴氏拉着单媛儿的手说:“家里怎么就放你一个人出来?也没人陪着你?”
单媛儿细声细气道:“城里姑妈说想我,让我过去住几天,这几天哥哥要去学堂上课,母亲还要操持家里,父亲也忙,就派了马车让我独自一人去,想着距离不远,却不想这马车在半路上坏了,幸好遇到了伯母你。”
吴氏拍着她的手和蔼地说道:“没事,等到城里先送你,我们再去办事。”又拉过叶翩然的手说:“这是你叶嫂子,你估计还没怎么见过她。”
两人的手被吴氏搭在了一起,吴氏接着说道:“你这叶嫂子,我见人都是要夸她的,家里多亏有她,才省了我不少事,你容姐姐在外面忙学业,都是她操持家里,要是没有她,我这日子也过不起来的。”
“娘,你多虑了,我没来家以前,你把女君和家里也操持的很好。”叶翩然低声说道。
吴氏笑道:“那有你进门后的舒心,家里的田地也有人打理了,我儿也有你操心了,我省心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