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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罗汉山（第1页）

高耸入云的罗汉山，到晚上看过去渺无人烟，倍感苍茫。一百多个罗汉俯瞰群生，普通人到这里，先是感到震撼，接着就是莫名的畏惧。如此壮观，心会为不自觉地为之颤抖。

但有一个人不是，他很平静地穿过“元亨利贞”的正门，很自然地走到山上，只有在这里呆着，外边来的人才不会轻易发现他的踪迹。

他正在用尽心力地研究炮制仙丹的学问。古书的起源早在西汉的淮南王时，当时《枕中鸿宝元秘书》记载着如何用神仙方术来炼金。淮南王被诛灭后，因缘际会，汉室宗室之后刘更生得到了这本书，他饱读经书，对炼金和山海经等诸多领域有着发自内心的喜爱，从此开始炼金。殊不知黄金没有炼出，却被人弹劾造伪黄金，论罪当诛。几番周转后因是汉室宗亲，得以免除此劫，从此更生专心在天禄阁、石渠阁讲经和编撰古文，除了上书几次弹劾外戚专政，为汉室忧心之外，并没有再涉足炼金术。

在这里跌倒，他在其它的方面做到出类拔萃，足以弥补这个追求上的不得。

那人正冷静地看着手头的书简，事实上，虽然更生精通五行学说，但有一点却被下意识地忽略掉，此炼金术的终极目标并不是炼出金子，而是长生不老的仙丹。金子，只是一个掩盖真相的由头，一般的人只道是追求富贵，却不知长生才是其中的关键所在。想来当时拿到书的时候，更生年纪还小，没有足够的感悟。而等到他之后修成五行学说，却因为在上边栽过跟头而不愿再次琢磨其中的门道。

他叹气，把灯光调的稍微暗些。为了不让水月寺众多的眼睛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这些天已然潜心修炼，只用很小的一盏灯，发出橙色的光。

金、木、水、火、土。

土生金，既然最初是为着炼金，一定会选一个土很多的地方，那就是中部。水月寺的地理位置是上好的，戊土，又处在九省通衢之地。

接下来，金生水，他看到水月镇上一条碧色的河流如带子般穿过；水生木，这个木，就是果子，需要很多很多的“果子”。好在水月寺声名鹊起，越来越多的人从不同的地方赶来，不管是为着什么，反正他们荟聚到了这里。

“这就是果子，果子的来源，果子的由头。”

最后的一步，就是木生火。把这些果子放在炼丹炉中，炼上几个月，才能产生几颗仙丹。众所周知，如果把一个萝卜放在锅中炖，超过两个小时就会变成汤。所以只有足够多的果子积累起来，才能生成如此宝贵的仙丹。

那人摇摇头，他需要很多很多的果子，现在的这几缸远远不够。但如果人批量地消失，就会引起越来越多的怀疑，所以只有把消息散布出去，才能吸引到更多的人。

至于随夫人和兑夫人，那只是个障眼法，谁都需要一些幌子。他选择随夫人的原因，在于对方真的会打点人际关系，在必要的时候会得翻脸不认人，才能保证源源不断的利益留下，而不是到旁人手中。

蛋糕就这么大，都分出去就没有。很浅显的道理。

而兑夫人，最开始的时候是对方最青葱的时期，烟波荡漾，头发散发出光泽，皮肤柔软，很会迎合。本来，他也没有想过能留到这么久，但是身边总是需要个把人的。粉白黛绿、列屋闲居，就算他一天专注十几个小时，多少也还是需要一点休闲时间。

再往后，以他的头脑，并不很难找到一个留下对方的理由，那就是兑夫人的命中有很多的火，换句话说，是个火局，如此一来，对他的炼丹是有助益的。而且，除此之外，也可以对随夫人有个起码的制约，他不能让随夫人一家独大，如此一来，如果全盘掌握，就会带来看不到的风险，再往后发展，不一定能够及时制约住。

所以有一个人能和随夫人明争暗斗，在其眼中，也是比较放心一点的事。如此一来对双方都会有贬损，控制整个局面也就能稍微容易些。

想到这里，他并不认为现在哪里会出半点漏洞，一切都照常进行。水月寺有水月寺的规矩，有着这里独有的障眼法，烟雾弹。

他从旁边拿出一杯热茶，心满意足地喝起来，稍作休息。这天中午本来还是想吃水月镇上的拿手菜，爆炒鳝片或泡椒肚片，不过天气冷了，他也就随行就市，点了一个锅子。锅子有肥肠的，还有土鸡香菌，其实都可以。外边冷风呼呼地吹，就算是吃点北方的肥牛卷或肥羊卷都是很应景的。想来想去，最后还是点的肥牛锅子，里边放着很多土豆片、蒿子杆、豆皮，蘸着麻酱，感到味道相当不错。

只有吃好，做事才会更加有动力。至于大厅里的食堂，他是不会在这里吃饭的，伙食为着水月寺的招牌，吃的过于清淡，几颗豆子泡在酱汤中，还有一小盘红油拌的榨菜，看上去很简单。只有在晚上人们干活到很晚，才会煮一些难得的肉汤作为宵夜，当然其中会放一些特别的秘方，让人忍不住喝得更多。

然而这也是很矛盾的事。吃的有营养，果子们才能长得肥一些；但如果吃的太好，就会让他们忍不住想很多的事。而在这里，总有一些事情是经不起琢磨的。

“塞其兑，闭其事，终身不勤；开其兑，济其事，终生不救。”

他想起这句老话，深以为然。只有无知无欲，才能让一切顺理成章。

正在这个时候，水月寺外刮起呼呼的寒风，他坐在高十几米的罗汉山上，离琉璃瓦太近，可以听到外边的声音。

看来今年是个冷冬。他摇了摇头，现在已经到十一月，再过两个月，又要过年。年复一年，果子炼成仙丹的速度只能是一个季节，也就是说，一年不过炼成四季仙丹，也没有几颗。效率远远不够。

突然，风呼地一声把门吹开，寒气袭来。他看到门外一个影子悄悄地进来，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瞬间赶紧在对方没有发现前把灯光关掉，紧接着把自己隐藏在罗汉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