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门来看病,哪次不是被人点头哈腰请进去?现在呢?
被那门房拦住不说,还要看他们的脸色,使了银子让他们进去通报,一个个的消怠至极,居然磨磨蹭蹭用了两刻钟!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起子窝囊气?
晏仲很想拂袖走人,但转念想到自己近来空虚无度的五脏庙,不由咂巴两下嘴,顿感口齿生津,什么都忍住了。
来迎接他的是个貌美的婢子,小心翼翼对他恭敬得很,晏仲这才觉得舒坦些。
一路将他请到垂花门,就见顾妍穿了身藕色缠枝葡萄小袄,笑盈盈地立在那处,恭恭敬敬给他欠了身,“晏先生,有劳了。”
至少姿态放得低啊,半句没提他不请自来的糗事。
晏仲咳了声,暗暗瞪她一眼,“带路吧!”
顾妍笑着在前头引路,一路便带去了琉璃院。
柳氏近来精神不佳,往日里若还能半倚在床前,或者偶尔下床走一走,现在便是连和人说话都费力了,大夫尽都开一些温补滋润的药,见效极慢。
夜里浅眠多梦,神虚盗汗,白日休憩的时间越来越长,哪怕生了火盆,盖上厚厚的棉被,还是一个劲的冷,手脚冰凉。
顾婼见到陌生人来自是一惊,但在看到晏仲随身携带的药箱时,又松下了心神,悄声拉过顾妍道:“怎么换了个大夫?”
最近给母亲看病的都是回春堂的邹大夫,行医数十年,也是一把老手了,街坊四邻都说他药到病除,口碑不错,顾婼也是信的。
顾妍摇摇头,紧紧盯着晏仲的脸,顾婼也便不说话,同样静悄悄看着晏仲。
他把脉时沉敛心神,面色严肃,粗长的眉毛先是一皱,随着慢慢挑起,又渐渐往中间靠拢,等到眉头相接时,他松了手,回身扫了圈四周。
顾妍连忙请他到西次间去,又上了新鲜的龙井冰片,“晏先生,家母病情如何?”她一双眼睛牢牢锁着晏仲。
“病?”晏仲好笑地瞥她一眼,摇摇头,“都拖了半年了,你们还当是寻常阳虚体亏、气血不足来治啊!”
他低头呷了口茶,眉毛一抬似是极为享受。
顾婼不解,“难道我母亲不是这种病吗?好几个大夫看过,都说的是这些。”
一道锐利的目光就这么刺过去,顾婼突然噤了声,就听晏仲不屑地哼道:“那些酒囊饭袋,懂个屁!”
他瞥了眼一旁安安静静的顾妍,到现在都还沉得住气。
“小丫头。”晏仲站起身似笑非笑,“你眼睛倒是毒得很!”
还知道找了他来,否则,寻常得到的也不过都是那个结果。
他提笔就写了张方子出来甩过去,“先吃着吧,等情况好些了,再换一副。”
顾妍低头看了看,这样的药物组合她闻所未闻,可其中有两味,七叶一枝花还有半边莲,这都是清热祛毒的良药,尤其是对付蛇虫鼠蚁的咬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