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萧怀瑾的天籁之音,在门口响彻的一刹那……谢令鸢单手掀起了面前的案几。
武明玦……他练就毕生的武学功夫,在这一刻神魂附体!只眨眼的间隙,他便避入了案下,动作之行云流水,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而见白昭容似乎要开口戳穿,武明贞眼疾手快,在她哑穴上重重一拍!
“呃……”白婉仪胸口一滞,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侧目冷眼回视,却对上了武明贞威胁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倘若她白婉仪敢说出一个字,无论她是什么宠妃,武明贞都会让她死!
如此不加掩饰的霸道的威胁——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白婉仪自忖,她平时看人,都是看眼睛察人心的。
皇后也好,陈留王也好,萧怀瑾也好……韦不宣也好。
算计诡谲的,心思单纯的,饱经沧桑的,未经人事的……她在无数人的眼中,看到过无数红尘跌宕的人生。
而武修仪的眼中,却有着鲜血洗银刃的厉色。有着火与血的淬炼,方锐利而无畏。
可白婉仪不惧于这样的目光,她甚至有些欣赏。
虽然怀念这样的眼神,但此刻,这样的冷厉敌意却是在威胁她的性命。白婉仪心思瞬间百转,作出了决断。
一力降十会。任她平时再怎么富有聪慧智计,此刻她也打不过武明贞,更没有必要与其作对,徒增敌人——
因她的主要敌人不是武修仪,不是谢令鸢,而是曹皇后啊。
曹皇后灌她绝育的避子汤,伤了她的身,只为让她打消那些争宠的念头,忠心追随皇后。这招对付钱持盈是可以的,可白婉仪,她怎么会是这样没脾性的人呢?
白婉仪垂下眼帘,安静地不再反抗。在皇后没有受到报应之前,何贵妃与德妃,她都不能轻易动摇,以免六宫失衡。她是该帮贵妃她们才是。
------
这短短的瞬间,白昭容做出了抉择,谢令鸢也放下了案几,一瞬遮住了武明玦。
她看似若无其事,十分淡定的模样,实则都已经忘记了调整表情,呼吸急促,显出了十二分的慌乱。她视线焦灼地四下转,在看到案几一角时,登时又想哀嚎——
MD武明玦你没事儿长那么高干什么?一张黄花梨木大案几都盖不住他,他往前挪,发髻就露出个尖儿来;往后挪,鞋子就要露出来!
你小时候是喝高乐高长大的吗!谢令鸢恨恨地想,简直想给他来一场腰斩!
。
她来不及多想,用裙子迅速一搭,盖住了武明玦的发髻;与此同时,一只绣着龙的靴子,踏入了天辉殿的门槛儿。
。
丽妃还未从“面前有两个武修仪”这一炸裂三观的震惊中苏醒,她呆立在当场;而何贵妃想的却是其他事情,她从小的心思算计不是白培养的,一瞬就有了权衡,下意识地把身边的丽妃推了出去,并伴随着一声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丽妃正发傻,卒然被何贵妃推了个踉跄,几步扑到了门口,与正走进门的萧怀瑾撞了个满怀!
萧怀瑾被她撞了个趔趄,往后倒了几步,听着何贵妃悠长的笑声,他惊呆了……
“爱妃你……”
丽妃被推出来的这踉跄几步,可是一点都不优雅,一点都不美观。她素日极重仪容,此刻狼狈不堪,登时心头大怒,先忙不迭地跪下请罪:“陛下,陛下,臣妾不是有意的,都是……何贵妃,你撒什么酒疯!””她回头怒目而视——
。
何贵妃正斜沓沓地站着,一脚踏在案几上,一手晃着酒壶,眼神迷离。
她一边掩着唇千娇百媚,一边又哈哈大笑,此情此景,出奇的矛盾,无比的违和:“陛下,你看丽妃,今夜真是越看越美,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啊,哈哈哈……”
丽妃已攀爬上牙尖的怒火,在听到贵妃夸她美貌的时候,又被扎针泄气似的,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她磨着牙,狐疑地看着何贵妃——平时何贵妃可不会这么诚实,这醉了也不忘掩着脸,得多深的执念?
。
何贵妃掩着脸大笑,她心里苦啊。
她装酒疯,还不想丢了面子,危急关头脑海空白,只好胡言乱语,这可把她高贵雍容的气度都败坏光了,只能干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