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话,黎谆谆提起来的心脏倏而放回了原位。只要他不拆她的台,她并不在意他说自己是被狗咬了,还是被驴踢了。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走路姿势看起来正常,慢慢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臂看了看:“表哥下次可要小心些,你看这咬的鲜血淋漓,多吓人。”
南宫导默了一瞬,哂道:“表妹教训的是,我下次一定小心。”
他不知有意无意,在齿间加重了‘下次’二字。原本黎谆谆也只是顺应着他的话随口关心一句,可这话到了他嘴里,便多了一层暧昧不清的意味。
还想有下次?他想得美!
黎谆谆不再理会他,从储物镯中掏出了荀夫人先前给她的荀家老宅布防图。
她简单解释了一下躺在莲花宫殿入口不远处,样貌与她一模一样却失去生命的那人是被黑衣人暗杀的萧弥。
只是黎谆谆省略了一些细节,并随口捏造了些莫须有的事情——譬如萧弥思念师姐成心疾,竟是先给她酒中下毒,再用术法将自己变成师姐的模样,如同变态般暗中尾随了她,忽然出现在私泉当中意图不轨。
巧恰此时,鹿鸣山掌门派出杀手通过私泉内的暗道闯了进来,她惊吓之余潜进泉底藏身,待她重新出来时,萧弥已是被杀手误认是她毙命了。
她说得有模有样,张淮之对此深信不疑,而南宫导却似笑非笑看着她。
黎谆谆不过是欺负死人不会开口说话罢了,那萧弥到底是自己变成了她的模样,还是被她暗算,榨干了利用价值后,又借着鹿鸣山掌门的手将他除害了?
此时倒是将自己摘得干净,好似萧弥的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
最可笑的是,尽管她说的话根本就经不起推敲,偏偏张淮之不去推敲,她说是什么便信什么。
黎谆谆解释完起因经过,便将荀夫人给的布防图展开,手指在那布防图上画圈的地方敲了敲:“此时鹿鸣山掌门他们定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或许会放松些警惕。刚巧这私泉就建在关押鹿蜀一族的禁地旁,我想现在去救鹿蜀一族应该就是最好的时机。”
张淮之望着她:“谆谆,你才清醒过来,身子正是虚弱时……”他有些犹豫,就如黎谆谆所言,现在的确是个救人的好机会,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会先考虑黎谆谆的身体状况适不适合在此时去冒险。
黎谆谆道:“没关系,我只是身体有些无力,不妨碍救人。”
荀夫人说荀家禁地之中,藏有最后十根凝元灵草,此物便是由鹿蜀一族鹿灵所制,已是将要绝迹于世。
黎谆谆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要借着救人之名,拿到藏在禁地中的凝元灵草罢了。
如今想要杀她的人太多,不说鹿鸣山掌门,便是魏离,天山掌门花悲,还有那不知所踪的黎望……她总要有些自保之力。
十根凝元灵草足够她造出一个假元神来,届时她从张淮之身上获取到的灵力,便不会再转瞬即逝,而是可以存储到假元神里,留着之后慢慢用。
黎谆谆只需要用这假元神撑到宗门大比之后,待她拿到张淮之修炼到大乘期的元神,便不用再为自己的性命安危,而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了。
见黎谆谆坚持,张淮之只好点头应允:“那我们现在便去。”
虽然她嘴上说着只是身体无力,但走起路来腿都在打颤。南宫导乜了她一眼,倏而上前走了一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自然,以至于黎谆谆和张淮之都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往日黎谆谆脚底磨出了泡,上山走路都是南宫导背着,张淮之看着也没什么感觉,只当是哥哥背着妹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自从南宫导在幻境中挺身而出,吹响鸟哨后,又当着张淮之的面向她表了白,他再去亲近黎谆谆,落在张淮之眼中便仿佛变了味道。
南宫导不再单纯是黎谆谆的表哥,他更是一个成年男子,是一个同样爱慕着黎谆谆的情敌。
在想到‘情敌’二字时,张淮之似乎一下理解了往日南宫导对他时不时的反常和苛刻——大抵就是南宫导将他当做了情敌。
便如同此时,他看到南宫导将黎谆谆打横抱着搂在怀里,心底便微微泛酸,喉咙发堵,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表哥,我可以自己走……”说是这样说,黎谆谆却丝毫没有要下去的意思。
有人愿意做她的代步工具,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她何必非要勉强自己。
她在南宫导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正准备推诿两句就顺从了他,便听见张淮之道:“南宫大哥,你手上有伤……我来抱着谆谆便是。”
张淮之伸手来接,南宫导却没将她交出去,他视线落在张淮之心口的位置:“若说有伤,你身前背后的箭伤要比我严重……”
“再者,黎谆谆是我表妹,我家中家教森严,你与我表妹未成婚之前,还是应该保持些距离,以免落人话柄,让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
黎谆谆听着南宫导大言不惭的话,心底一声冷笑——家教森严,保持距离?他明知她还需要利用张淮之获取灵力,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
她想着想着,忽而神情一顿,缓缓眯起眼来,用着一种近乎审视的目光看向南宫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