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远来唐坊求亲,人家家主陈洪也是因为听说了唐坊季氏心向大宋,深知宋礼的传言。陈家当然是不愿意让姻亲人家失礼,有被人讥讽之处的。
大娘子把蕊姑娘送到黄府里去,不就是看着黄家娘子出身北方大商家?她自然懂大宋姑娘家规矩。也知道怎么安排外头生意,和外面的粗汉子相处。
这些年黄七郎在海上跑,他家里、码头、铺子的生意可都是黄夫人一手打理的。
但陈家毕竟不是暴发户……
“泉州官伎还在咱们坊里的时候,陈纲首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是没见过。”
季青辰知道她的顾忌,笑着瞥了她一眼,漫不经意说着,
“文昌公子要去参加诗会,又是四明书院的山长邀请,想来与席的都是有功名的士子,或是官场上的年轻官吏了。他们少不了会有官伎陪席吧?”
劳四娘这才明白,她果然是早就清楚,连忙陪笑道:
“是。大娘子。三元阁那里酒库出产的小黄酒是本城的名产。上贡的美酒之一。所以官伎也是本地最出色的。”
“想来是明州城的官伎行首,在此楼中坐镇了?”
她想了想在楼云身边曾经见过的林窃娘。
她知道,能坐上行首之位的乐伎。除了色艺出众,都少不了有本府的官长做靠山。
只看林窃娘对楼云既恭敬又体贴的样子,谁不知道林窃娘就是楼云的相好?
骏墨那留下来的小子。他曾经在船上偶然说起过林窃娘是打算要退籍,嫁一户清白良家的。但大宋现在的风俗,多的是贫家、良家女子被父母送进大府里为妾。
更何况是林窃娘这样的官伎之于楼云?
能跟着楼云出使的官伎行首,将来退了伎籍,岂不是他府中理所当然的心腹爱妾吗?
在驻马寺里,她听着谢国运、阿池一个劲地游说她,说起她与楼云的亲事。
那时。她就知道必定有这样的事。
——现在留给赵德媛这位县主去烦心吧。
“这里的行首也是罪官人家出身?”
林窃娘的父兄本是泉州城大族出身,这事她当然已经知道了。
劳四娘见她对官伎的事情知道的还不少,胆子也大了些。道:
“本城的薛行首来历还怪一些。两浙路的安抚使王大人本是在江阴军为官,江阴是军州,薛行首是江阴的官伎。按说还是边军里的营妓。结果王安抚使从江阴军升任两浙路安抚使,到了明州城。薛行首也就升任了本地的官伎行首。”
“……这也是明目张胆了些。”
季青辰笑了起来。四顾看向了屋子各自站立的妈妈们,
“大宋律官员不能与官伎有染。我看楼国使带着官伎出使。背地里如何我不知道。当着外人的面,却是规规矩矩。哪里会不知忌讳,这样一路带着宠爱的在籍官伎升官的?”
季妈妈和扉娘子年老成精,互视一眼,完全无动于衷。
李秋兰在雕花衣架边,是一脸新来乍到,听着稀奇的神色。反倒是她身边的季蕊娘。她因为是经常学着大宋的规矩的,所以顿时肃了小脸。道:
“这不是个好官。”
她这一句话惹来了满屋子女人们失笑,瓦娘子都不由得笑着捂嘴摇头。
“话是没错。”
季青辰倒也不觉得她说得不对,只是道:
“我们却不管他是好是不好。就算是个有干才的人物。却也太张扬了。得意时极得意,失意时只怕是脸面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