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文心下思忖半晌,轻道:“人见明处,便思上利;向之若火蛾。然天道若张弓,损有余以补不足,入夭胎之门,恐为之所损。”稍顿,苍文方朗声道:“当自桑榆之门入。”
尔是扺掌笑应:“果是知日宫首徒。”
苍文垂目浅笑,正待飞身向前,却闻尔是接道:“然,四门择一,俱亡。”
苍文一怔,身子稍收,侧目探问:“何解?”
“早言:行一周天,方现秘钥。往复而接续,方是不宣之密。”言罢,尔是陡地轻握苍文手腕,稍一闪身,两人已停于夭胎门前。
“顺时而动,应天则吉。”尔是轻道:“阖目,闭气。”
一语落,手上加力,半身融于首门,后便足下发力,蹬踏奔前。
不过弹指,二人便过四门,于桑榆之门静待不过片刻,陡感四围震颤,天光俱灭。惊惧尚不及现,二人已然双足着地,置身山体之内。
苍文定睛,见头顶四下,上玄下黄,蒙蒙混沌,极似胞宫;眼前似有水汽,润而不溺,泽而不湿。苍文感身体飘然若空,不禁轻道:“此处,便是你同步飞修炼之所?”
尔是低眉,应道:“黄庭,青要中空之秘处,元胎所在。“言罢,四下环视,接道:”内壁时现太上琴心文,助吾辈理五脏、通关窍,去病延命,安心宁神,实乃妖修之大裨益。“
苍文闻言,这方细细分辨,果见四围石壁金光,字体清秀,笔力千钧。苍文心下暗自喃喃:青要山竟有此宝地!见其修习之所,修习之法,皆为正道,莫非此乃其身无妖气之由?
尔是默默,半晌,启唇道:“文哥哥,此言,仅此一次。”
苍文感其异样,闻其接道:“若尔是诚心乞求,文哥哥可愿同吾长留此地?”
“吾。。。。。。”苍文支吾,感其言没甚来由,想是触景伤情,忆起步飞音容,便也不好回拒,一时踌躇。
“罢了。”尔是浅笑,“本是痴语,莫要介怀。”
“此一世,漫漫不知岁。千年常伴,共身同体,吾对其,怎一‘谢’字了得?”尔是声泪俱下,字字敲心。
苍文亦是黯然,念起藻圭镇情状,总是记着步飞善处。
“当下,唯此法,可宽吾心,释吾愧。”
苍文闻言,正待侧目,惊见尔是陡然化形,其身未有稍动,然背上对翅,拍打生风,已现半蝶之貌。
“此处,既为步飞墓冢,亦为再生之宫。”一语未落,尔是阖目,左臂平伸。苍文见白光耀目,自其左肩而外,恍若涡盘,层层追赶,尔是面上并无哀色,唯嘴角微颤,强忍疼痛。
苍文不解其言,见此番情状,亦是没了论断,不知尔是所为何意。
不过须臾,苍文又闻尔是尖利呼啸,其声夹杂呼呼怪音;苍文定睛,见其左翅自断,为那涡盘所扯,直直飞向山体内壁,若名剑出鞘,厉声刮耳,转瞬之间,那蝶翅浸入内壁,牢牢嵌入;黄庭之内混沌尽数附于其上,将那半翅细细包裹,又再半刻,一巨大虫珀悬空静于黄庭之央,煜煜其辉,绝世无双。
苍文呆怔半晌,感那虫珀勾魂摄魄,失神良久,实难自控。
尔是创巨痛深,憯怛在心,面上汗如豆大,直坠而下,脸色惨白,贝齿紧咬,终是耐不住裂身之痛,身子轻晃两下,便往一旁跌了去。
苍文陡闻尔是轻喝,这方回神,见此情形,急急挺身向前,环了尔是在怀,又将之缓置地上,叹息道:“何必如此?步飞为你殒命,你便当自惜,如此这般,反负其意。”
尔是阖目,苦笑道:“此法,吾将百年不可化形,功法亦减为从前三成。”话音未落,其右翅失色枯缩,转眼不存。
“舍吾一翅,以此处精气重塑步飞,百年之后,其当成形。”
“原是来此地为其建衣冠冢,若尔早言,吾断不允,定不令尔受此磨折!”
尔是闻言,又再浅笑,轻声应道:“知尔拦阻,故未明言。”
稍顿,尔是接道:“若天不仁我,命中多舛,则胞宫即是墓冢;若参得生死,透得名利,墓冢不过歇脚处罢了。生死唯心,本非绝对。吾悲其逝,实悲吾难报其恩罢了。”
“原想存吾全身,同文哥哥厮守于此,但吾早知文哥哥并无此意,不如舍吾之原形,报偿步飞之谊,亦不算白白受其恩惠。”
苍文更是讪讪,赧然暗道:你以此偿步飞之恩,吾当如何报尔之情?
尔是似明了苍文所想,嘴角轻扯,柔声道:“文哥哥难予尔是心之所求,非文哥哥之过,尔是为文哥哥所做,皆为甘心,不求报偿。”
“那你又何必。。。。。。”
尔是抬指,以噤其声:“吾本随心之人,不愿多耗功夫瞻前顾后,亦不愿反思悔过,做便做了,何需多言?”
苍文一时怅然,感尔是一介女流,竟比自己更为洒脱,不禁自惭,无地可容。(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百足齐败走 – 第124话
弄无悯无忧于养默宫待了几日,得尽故友之欢,这便话别,重返知日宫。
临行之时,雀尾扯了无忧一旁,低声道:“有眼有脉,有枢有梁,若闻的音,自当飞禀。”
无忧心下难解其意,然见雀尾眼风扫过顾氏仙长,见其正同弄无悯惜别,分外怨离;依依之情,以敲风为甚。无忧思忖,想着雀尾定是难得暇时,这便欲托自己传话弄无悯,如此想来,无忧面上不见半分犹疑,浅笑盈盈,轻声应和:“吾与无悯,同心同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