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闲握着仅剩的另一只耳珰,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这日东来回来,也问起西闲去东宫的事,于青青说了,又道:“原来那苏家的丫头也得了娘娘的赏赐,我看过她戴的那镯子,啧啧,总也值个千儿八百的银子,看着比贤丫头那珠串还名贵呢。”
东来道:“你不是不知道,先前苏家的那件事是太子亏办了,给他们点赏赐也是安抚之意。”
于青青忙问:“给他们家是安抚,那为什么又给贤丫头呢?且我听苏丫头说他们家里其他人都没得赏,怎么反而咱们家里我跟母亲都得了?”
东来皱眉想了会儿,也不能确实,只猜测:“兴许……是因为西闲以后要嫁到苏家,所以太子给太子妃把她当作苏家的人了。”
于青青也觉着有道理:“那咱们家还是跟着苏家沾光了呢?”
东来嗤地一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方才我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在咱们家门前转悠,我瞧着倒像是霁卿似的,本以为他要来咱们家,可我要招呼他的时候,他却反而快快地走了。”
于青青问:“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东来想了想:“像是没看错。只是若真是他,怎么竟过门不入,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于青青道:“能有什么事儿呢,照我看不过是血气方刚的,想你妹妹了又不不好意思,叫我看,还是提早给他们两人定了婚期,免得夜长梦多。”
东来听见“夜长梦多”四个字,隐隐刺耳,回头看了于青青一眼,却也知道她向来口没遮拦,就也罢了。
苏家。
苏霁卿给二哥苏霖卿拉着,苏霖卿道:“我知道这件事亏了你,你心里不乐意是该的,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人家已经给足了咱们面子了。”
送人到了苏郎中的书房门口,苏霖卿又悄声道:“父亲好像不大高兴,你记得别冲撞了。”抬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大丈夫何患无妻?想开些。”
苏霁卿一声不吭。
二公子推门进了书房,行礼道:“父亲,三弟回来了。”
苏郎中瞥了苏霁卿一眼,问道:“你去哪里了?”
见苏霁卿不回答,苏霖卿带笑道:“我在会宾楼找到了三弟,原来是给几个相识绊住了脚。”
“没问你。”苏郎中皱眉,又道:“你出去。”
苏霖卿无奈,看一眼三弟,低头退出,顺手将房门带上。
这边苏郎中看着儿子:“我听你母亲说,你不答应。赌气跑了?”
苏霖卿始终低着头不言语,此刻才说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分明已经下聘礼定了,怎么能说退婚就退婚,我不明白,也不能苟同,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这样强人所难,上次是妹妹,这次是我,堂堂的一国储君,行事怎么能这样颠三倒四。”
苏郎中喝道:“你住口!”
苏霁卿见父亲发怒,便跪倒在地。
“其实,”苏郎中将怒火略平息几分:“你说的也不错,这件事说起来,的确是太子殿下有些难为人了。”
苏霁卿略觉诧异。苏郎中道:“可是,此事本来不至于到这种地步,至于为什么弄得现在进退两难的窘迫境地,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苏霁卿微惊,不禁抬头。苏郎中对上儿子的双眼:“当初镇北王要人,太子殿下误以为是你妹妹,这件事的确是他底下人疏忽了。但是,那天你妹妹去的是林家,此事外人不知道,你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且当时你也在场!你总该清楚镇北王要的人就是林西闲!”
苏霁卿双手握紧,无言以对。
长叹了声,苏郎中道:“至于此后你所做的那些……你自己以为聪明,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甚至还在那种危难时候求你母亲去林家提亲,是你自己一步步把苏家推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的!”
苏郎中说到这里,耳畔又响起太子赵启温和的声音:“当时我叫人去寻找镇北王看中的女孩子,谁想不知是什么有心人,故意散播些扑朔迷离的谣言,说令爱那日是去的别人府里,底下之人不免受了误导,等终于查明了是林家姑娘后,这期间……贵府偏已经跟林府结了亲了。”
之前苏舒燕的事,的确是太子的人办错了。
但是听了太子的这一番话,苏郎中蓦然心惊。
太子的话很婉转,可透出的意思却叫人不寒而栗——是谁散播谣言误导太子,又是谁抢在这时候跟林家定亲?
听起来,竟好像是苏家故意如此瞒天过海。
苏郎中冷汗涔涔,当即向太子表明自己并不知此事。
赵启亲自将他扶了起来,道:“郎中勿惊,其实孤向你开这个口也十分为难,毕竟已辜负过苏家一次。若此事不是跟镇北王有关,我自然要恭祝贵府三公子百年好合,可是镇北王那个脾气,谁不知道?之前我也曾劝他令选好女,但他却竟是非林家的姑娘不可,且探他的口风,若我不理此事的话,他就要……到时候必然会弄得惊天动地,无法收拾。老大人,你总该体会孤的苦心吧?”
苏郎中如何能不明白。这是太子殿下在周全苏府。
“你这孽子,既然知道镇北王看上的是林姑娘,你就该躲的远远的,可你不知死活地偏要跟王爷抢人,还自以为是地想瞒天过海,你、你是想把整个苏家都推入水火之中啊。”苏郎中指着苏霁卿,片刻又道,“你如果还是苏家的子孙,顾惜苏家满门的性命跟体面,那就听为父的话,这门亲事……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