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花香气息唤醒了裴玄霜的意识。
她试着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身上铺满了海棠花,水红色的床幔瀑布般倾泻而下,在金光点点的榻前凳上堆出层层旖旎的褶皱。
除此以外,裴玄霜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因为,她根本动不了。
她的脖子以下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般,动弹不得,毫无知觉。
这是哪?
那两名用迷香迷晕了她,将她强行掳走的男子把她带到了哪儿?
裴玄霜浅褐色的眸子不安的转动着,她张开嘴巴,想要大声呼救,不曾想,她居然连声音都发不出了。
恐怖的气氛悄无声息地将她吞噬。
吱地一声响,似有人推门而来,裴玄霜侧过头,惶惶不安地盯着声响所来的方向,终是看见了一道高大修长的身影。
那人缓步走到榻前,慢慢抬起了手臂。
裴玄霜便看到一只大手落在了水红床幔上,继而五指收紧,硬生生地将床幔拽落。
裴玄霜的心随着翩然落下的床幔提了起来。
将床幔扯下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谢浔!
他穿着件威风凛凛的玄色广袖长袍,含着三分冷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裴玄霜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冷静了下来,面上只剩鄙夷不屑与愤怒。
原来又是他。
果然又是他。
谢浔意味不明地盯着裴玄霜看了会儿,忽地一掀衣袍,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的身边。裴玄霜眼神中现出几分戒备,恨不得立刻站起来离开这个地方,然而现实却是她连远离谢浔半丈都做不到。
她的种种表情又怎么逃得过谢浔的眼睛。
虽然早就料到她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可真正瞧见这张如雪面庞上流露出冷漠抵触的表情时,心里还是有些恼怒的。
“怎么?不愿意见到本侯?”谢浔淡淡地道。
裴玄霜只面无表情地盯着空中一点。
谢浔勾了勾唇,抬手摸了摸裴玄霜的脸,继而将她身上的海棠花一朵一朵地拿了下去。
那些娇嫩的海棠花遍布她全身,谢浔拈花之时,手指拂过她身体的每一处。裴玄霜越是不想注意到那只在她周身四处游移的手,触觉便越是敏感,此拈花之举,对她而言无异于一场酷刑。
然而真正的酷刑还在后头。
终于,谢浔骨节分明的大手拿掉了最后一朵海棠花,他掀眸扫过裴玄霜的脸,漠然下令:“拿进来。”
蓝枫低着头走了进来,将一冒着寒气的玉盒放在了谢浔身侧的松枝高几上。
谢浔抖了抖衣袖,打开玉盒,从里面取出来了一根针。
那针长约两寸,针尖凝霜,针体为冰,针柄为白玉,与寻常的银盘柄针灸针完全不同。裴玄霜只看了那针一眼便白了脸——那冰针不是用来救治人的,而是用来……整治人的。
冰针入体,冰化于体内,痛则更痛,痒则更痒。虽不致命,却可叫人生不如死。
“此物你可认得?”谢浔将冰针拿到裴玄霜的面前,借着橘红色的灯光反复打量,“这东西可不好找,听说是北夷的东西,他们那里有一座终年不化的冰山,此冰便是从那冰山而取,经过淬炼、打磨,才制成了这样的宝物。”
裴玄霜一双眼睛便也盯着那冰针看,那针明明离烛火那么近,却没有融化,不过消散掉了针尖上的冰霜而已。
谢浔俊美不凡的面庞落在烛影之中,半明半暗,散发着迷人而又危险的气息。他轻轻转动着手中的冰针,声音低磁地道:“针砭治病,妙不可言,裴医女可愿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