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跟他不是好朋友吗?拉不下脸,你去更合适。”
恶心!他妈的你拉不下脸,我就拉得下脸?可萧寒拗不过他死缠烂打,被逼同意了。萧寒一同意,这家伙如释重负,一个劲地“拜托!”说个不停,把他送下楼,那付殷勤像仿佛是萧寒欠他钱似的。
回到房里,萧寒有了心事,他现在越来越不信任他的同学江海帆了。他有种感觉,海帆己不再是原来的海帆:原来的海帆褒义说是意气风发,贬义可以说是感情用事,而现在的他老成深算或者说成熟,他总觉得他为达目地能不择手段。他真怕他会把刘明远和费月的事捅给徐鸿业,那时自己就很难见人了?
第二天,他不放心地打个电话给费月问她身体好了没有?费月说好了,己上班了。他装作如释重负用难涩的语气试探性问:“那……没发生什么事吧?”
“什么事?”她怔了一下才反应道:“你说是明远吧,他这人就这样,你别同他计效。”
“哦!”他假装长嘘一口气,才道:“那就好!”
费月问他还有什么事?他说没有,只是问问她病情。于是他们就找不着话,把电话挂了。费月在挂下电话的那一刻,觉得他有知识分子的劣根性:处事懦弱,遇事忧柔寡断。但同时又觉得他善良可靠。可萧寒挂下电话,是真的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可这感觉经不住品味,心又似负重悬着,心想:海帆现在没生事,可并不证明他以后不生事。
这几日,有心事的萧寒活得特别沉重。他不敢打电话给费月,更不会打电话给江海帆,因为他知道不可能从他嘴里掏出真话!只能等待着,等待着挨这一刀。这感受如同高考前的倒近时,紧张地时刻准备着,准备着。可真到高考日子,人痞了、精神也松懈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也就是萧寒的心理临界到这一刻,费月果真打电话来了,他己作好刀来挨宰的准备,心情反倒轻松问她什么事?电话那头的她倒象被他气势镇住,含含糊糊,词不达意问:“萧,萧先生,你周末晚上有空吗?”
“有空。”
“那…”听得出电话那头的她突然羞涩的难以启齿,但还是启齿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朋友那天晚搞一个烛光晚会,他们都带……”那后面两字她无法启齿了,便换词吞吞吐吐道:“你,你应该知道什么意思吧?”
“嗯。”
“可我没有现成的…。”语速突然急促加快道:“你能不能陪我去?”话完,她己是涨红着脸,心似不安份的小兔子乱跳不停,头脑己是一片空白。似乎听见一“行!”字,便“啪”地把电话挂了。使劲抚摸着自己狂跳不停胸脯,怕它蹦出体外,更惊佩自己有如此之胆量。等她稍稍平静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紧张的连碰面时间、地点都忘告诉他了。可再没勇气打过去。
萧寒听对方突然把电话挂了,与其说是莫名其妙,不如说是一椿心事末了的失落,竟也惊讶自己爽快答应她了。想到她说没现成的……恐怕后面三个字是“男朋友”吧,心里不由得好笑,刘明远不是现成的一个吗?可是刘明远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自己?管她呢!那是她的事,既然答应她了,那就不能失约,毕竟上次在江海帆和黄泷的怂恿下约她,她出来了,算帮了自己一个忙。这次权当回报,算作礼尚往来吧。况且同她出去自己也不丢脸,更谈不上损失。
这一天,萧寒有了既定目标,一厢情愿猜她又要打电话敲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心却不由自主牵挂起电话来,只要电话铃一响,他便急不可奈地抢着接,可每次都是失望地喊着别人。他这反常的举动,自然被他的同事们看出来了,他们于是戏谑他是不是在播春天的种子呀?他发誓说不是。他越说不是,他的同事们就越以为是。趴在图板上画图是个很枯燥的活,有了一个新鲜的话题,自然他躲不过成了他们这一天调侃的对象。
费月也真能忍得住!竟然过了下班时间,唐嫂催他们吃饭,她的电话还没来。萧寒等的心焦,可是愈到这个时候,他愈不会放下脸去打电话讨饭吃。可他又是信诺的君子,宁愿委屈自己也要成全她。只有焦急地等,直等到天己渐黑,她才打电话来,并且是责备的声音,怪他道:“萧先生,我己在上排百隆商场等你半个多小时,你怎么还不到?”
萧寒当时就懵了,想解释,可那头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电话就挂了。仿佛是他失信似的。萧寒这才理会到,碰到女人就如碰到兵一样,有理说不清!只能扔了电话,出门招个的士而去。在出租车上,竞诧异自己象个文人骚客,作贱自己而甘心成为她脚下践踏的鞋袜!既便是这种态度,他到那里,竟没挣到他理想中的带笑带嚷,责怪他为何不早来的态度!而迎接他的是三九阴寒的面孔,冷的他立刻觉得彼此变得生分!
费月瞥了他一眼,便把本发动好的车子熄灭,低声似自言自语道:“我出门急的慌,竟忘了换一套象样的礼服,萧先生,你陪我去买套衣服,好吗?”
“呀?”萧寒见她虽穿着一身蟹青的西式套装,看似有点象她的工作服,但她一头垂颈根的长发却烫得丝是丝,缕是缕,丰厚无比,全都往脑后梳去,只持出一把发束别一只精致的小发卡,突出她光洁的前额。还有她身上散发着让人无法逃避的法国香水的味道。萧寒就觉得她并不是她所说的,而是精心准备的。顿时,觉得她的话另有所指,想到自己倒是没准备的一身寒碜样,心情立刻局促不安,羞愧地无地自容地嗫嚅着行。
果然她直接带他去百隆商场的三楼男装柜台,她边挑边捡,边同售物小姐探讨着衣服的品牌、质料等似乎对萧寒来说非常专业的问题。瞧她这热乎劲,萧寒既使把自己压扁也挤不进来,自觉无趣丢脸。可是却全无志气地跟着她,就象跟她己好长一段路,却没有讨到钱却又不甘心的叫化子。虽然她在决定之前征求过他意见,可是她决定了的事不容他更改。这就好比机关单位一把手己有了抉择,却假模作样招集下属,先明主征询他们的意见,后集中通过自己的抉择。萧寒只好服从她善意的独裁。而他稍有志气的举动就是坚决阻止她买单。虽然这套西服对他现在来说异常奢侈,虽然花去了他囊中近乎所有的财产,虽然他在买单的时候心痛而颤抖,可是不管怎么说,他总算在她面前保持了近乎泄尽气的自尊心。
汽车直接开进坤富花园一栋豪宅花园里停下,萧寒刚下来,便“飕”地一声窜出一条大狼狗,朝他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萧寒当时就吓得蹭蹭地后退几步,心还在想:怎么亨利借尸还魂了?亏得那条铁链,末进晚餐的他差点成为它美味的晚餐。费月见状取笑道:“没想到萧先生天不怕、地不怕,却原来怕小狗。”
窘得萧寒无地自容地只能讪讪傻笑。亏得那个在医院一直臭他损他的扬小妮过来救架,对那凶物嗔怪道:“淘淘,你又淘气了,这是客人,不许你胡来。”真是一物降一物!这庞然大物竟被这娇小玲珑的小女子吓得垂下高昂头颅,乖乖地缩回属于它的地方蹲着。可萧寒还是心有余悸,因为这凶物还是不安份、馋兮兮盯着他。
扬小妮对着一直护惜在她旁边约摸四十岁出头的男人介绍道:“坤哥,这就是带阿月看电影,再到美食一条街,让阿月吃出毛病来的萧寒,萧先生。”
“噢!你就是萧寒,久仰!久仰!”说话热情,举动更加热情,一双肉乎乎的大手使劲握住萧寒的右手猛晃不停,自我介绍道:“我叫朱坤,朱,朱元璋的朱,坤,乾坤的坤。欢迎你常来玩。”可眼珠子却瞥向院外一豪华奔驰车,脸堆满的笑容决不是献给萧寒,而是那车上未曾露面的某人。应付完萧寒后,便对费月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便迫不及待地加快速度朝那车疾去。
萧寒倒没有被忽失的气愤,反倒有股平白无故的受宠若惊。他倒是对他真的久仰!你别瞧他貌不惊人,说话举止非但没有他想象中的和书上传奇人物的精明干练,反倒给人一种戆兮兮的感觉。可眼前这个离他而去的人,却是源州大名鼎鼎的富坤集团公司总裁!如果说洛克菲勒是纽约的象征、秦天柱是海城的象征,那么他当仁不让的就是源州的象征!他的故事在源州家喻户晓,深入人心,被引申、被曲解、被神化、被庸俗。总之他的一言一行都包含了成功的弦外之音。他成功历程的故事如同马克。吐温写的一部诙谐的小说。是讽刺是褒扬就看着各人的心态而定。心态好的赞他“好心有好报!”;心态差的嫉他“戆人有戆福!”。
朱坤原本是源州偏远地方的一个农民,精于木工手艺。十几年前,迫于生活的窘困,打造几个橱柜带着他的小舅子朱阿炳到源州城里卖。卖到最后一个,有两家在争。他当时也不知所措,亏的一家善解人意的老太太瞧他为难样,放弃了。说她家里有一些废弃的木料,能否同她回去帮他打造。他自然同意了。到她家里,他惊异地发现她原来是时任源州市市长夏志衡的夫人。夏市长体贴爱民,继承了老一代领导人的光荣传统,对待百姓没架子,还能同百姓打成一片。见家里来了两个农民兄弟,不但唏寒问暖,吃饭时还尊他们为上宾。朱坤何曾如此礼遇过?浑身顿时感动的不得劲兮兮的,连饭都不会吃了。夏市长瞧他这样子,更确定了他心目中的信仰“中国老百姓就是善良!”。朱坤知恩图报不但把份内的事干完,并且义务地帮他们家残缺的桌、椅腿修理好。全部干好后,市长夫人给他酬金,他死活都不要。你们想:一个堂堂的市长岂能占普遍百姓的便宜?或许是市长的感动、或许是市长的无奈?夏市长真的没办法,问他究竟要他帮他什么忙?朱坤倒不好意思起来,懦怯说乡下苦,希望市长能帮他城里找份工作。夏市长就这样帮他介绍在源州建筑公司。
山水画(16)
从那以后,夏市长家就平白无故多了两个乡下的穷亲戚,逢年过节,他们俩人都带着农村的诸如鸡、鸭、鱼之类土特产到夏市长家来。夏市长每次都被他们搞得啼笑皆非,不收吧,一点小意思,实在难以开口推托,收吧,见他们穷酸样,不忍心。于是就隐喻地叫他们以后来玩不要带东西。可惜朱坤和阿炳突在“悟性”太差,戆的连话都听不出来,只是戆兮兮的笑,赣兮兮抢着干活。夏市长见他们俩实在是“纯朴!”,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两个乡下的穷亲戚。况且朱坤和阿炳也没为他丢人。尤其是朱坤进建筑公司第一年就评上先进,以后每年都获得荣誉。从小工匠一步一步爬到分公司经理。
也就在他当分公司经理这一年,夏市长退下来进了人大。进了人大的夏志衡祸不单行,这年他到农村考查,车子掉进了山沟,他的脊梁骨被摔断,成了只能躺在床上的废人。夏志衡只有一个儿子,正在美国读书。陪伴他身边的只有老伴一个,身体也不太好,照料他这个重残人,无论是在体力和身心上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又是一个原则性很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