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朝前,魏如光已经告诫过诸位御史,太皇太后绝不会放任他们胡乱参奏。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借机逼问陛下的真实情况。
唐如玥的问题,恰好如了他们的心意。
赵友安眸中闪过窃喜,大义凛然回道:“若是陛下临朝,臣任凭太皇太后处置。”
唐怀敬和唐如瑾父子担忧的目光,牢牢定在帘幕之后的身影。
陛下出宫微服私访,这会儿恐怕都快出山东了,太皇太后要从哪儿变出一个皇帝来。
唐如玥淡定自如,慵懒依靠在宽大的凤椅中,随意地挥了挥手。
雪青会意,退入内殿,跟内侍一同搀扶着一个孱弱的“少年”步入殿内。
“少年”步履蹒跚,靠在雪青怀里,断断续续地咳嗽,像是要将肺腑全都咳出来一般。
雪青借着袖袍遮挡,轻轻地在“少年”手臂上按了按。
想要提醒“少年”戏过了。
待到“少年”挪到龙椅上,没了雪青和内侍的遮挡,露出朝臣们熟悉的容貌。
议政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尔后,如同蜂巢炸裂,满室皆是嗡鸣议论声。
赵友安愣在原地,宛如石化。
陛下怎么会在此出现?
陈常和魏如光两位大人都说陛下已经被太皇太后暗害,谁来告诉他,龙椅上坐着的到底是谁?
“少年”提醒般咳嗽了一声,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
朝臣们纷纷跪拜行礼,高呼万岁。
有几道明显慢了一步的身影,恰好落入唐如玥眸中。
她侧头看向南烛,见她微微颔首,便继续慵懒随意地靠着,不紧不慢地啄饮着手中的热茶。
朝臣们借着行礼不停地交换视线,试图从彼此眼中找出一丝真相。
“少年”虚弱无力地抬了抬手。
朝臣们垂目肃立,整个大殿又陷入了寂静。
各种视线交杂投射在赵友安身上,有人看戏,有人担忧,有人探究,意图不同,但目的一致。
赵友安如芒在背,下意识地想要寻找同僚商议,可御史们不约而同地躲避着他的视线。
说好共同进退的同僚们,此刻全都隐身藏匿于队列之中。
赵友安无奈,口中自嘲般“呵呵”笑出声来。
他撩起官服,双膝跪地叩拜请罪。
“臣身为御史未能明辨是非,于朝堂之上无据参奏太皇太后及其娘家,冒犯皇室天威,臣死罪。”
龙椅上的“少年”捂着帕子,勉强止住咳嗽。
声音嘶哑干涩,他劝道:“赵卿生性耿直,虽有过,但罪不至死,皇祖母心慈,不忍苛责,赵卿不如留着性命,好生报效朝廷。”
赵友安感激涕零,跪地掩面痛哭,无颜面见太皇太后。
朝臣中有人按捺不住,正要出列启奏,殿外突然传来内侍的急报。
“禀报太皇太后,御史大夫魏如光受不住廷杖责罚,已然气绝了。”
魏如光今日踏出参奏那一步,就已经注定了现在的结局。
对于他的选择,唐如玥自认已经给予了足够的尊重。
她淡淡地吩咐:“以九卿之礼厚葬吧,魏如光攀诬皇室,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全了他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