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之凛冽更胜于冬寒,冷风尖啸。
穿了新衣服,殷锦麟回到家,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魏醒的家没有这样大,没有这样讲究,可魏醒的家更像家。
她的家有大门二门,男人住前院,女人住后院,前后院被二门隔开。二门又叫垂花门,名字起得很是动听,除了老爷少爷,别的男人不能随便进去。
那句形容大家闺秀的话,“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殷锦麟第一次听就觉得不对劲,却讲不出不对劲在哪。今时今日打开了心窍,殷锦麟懂了。
大宅后院如牢笼,二门是牢笼的门,后院女人如笼中鸟。
正常的鸟不愿受困牢笼中,然而那从小被人驯养,被磨去所有野性的宠物鸟,哪怕打开牢笼的门,它亦不敢往笼外踏出一步。因为牢笼是它的全世界,它不知天高地阔,主人给予的宠爱就是它穷极想象的最大自由。
后院女人的主,是她们的父亲、丈夫、儿子,得不到他们的宠爱,她们便没了依靠,失去了“自由”。
“把垂花门给我拆了。”殷锦麟道,“我讨厌这门。”
“小姐,此事……”仆人为难,“此事应取得老爷同意。”
“他是这座宅子的主子,我不是?”殷锦麟冷笑道,“我确实不是,区区一扇门我都拆不得,我怎会是主子?”
拨开仆从,她径直走进书房,一巴掌拍得爹的书桌出现一个清晰的手印。
殷帮主恼怒地抬起头:“锦麟,你在干什么?!这张桌子你知道它值多少钱吗?至少三百两银子!”
“你的桌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殷锦麟道,“我是你的掌上明珠,我不比桌子贵重?”
殷帮主叹气,让人换桌子,看着女儿:“你怨我,我理解,我亏欠你,你想要什么爹都能给你,只要你说。”
“好一个要什么给什么。”殷锦麟道,“请爹听仔细了,我要猛虎帮。”
“……猛虎帮不是我一个人的,我怎么给你?”
殷帮主放松脊梁,靠着椅背,神情疲惫:
“少帮主是你的哥哥,他习武认真,把帮派里的大事小事打理得有模有样。
“你贪玩好动,天天女扮男装出去耍,别人问我是不是有两个儿子……
“锦麟,什么样的本事,配什么样的位置。
“我给你猛虎帮,你守得住?”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句话,你不想给。”殷锦麟没有感到失望,“少帮主之位,能者居之。我若夺得,你是拦着我,还是由着我?”
面对她给的选择,殷帮主仿佛矮了一寸:“你与你哥哥一母同胞,何以不能和睦相处?”
殷锦麟反问:“我乃爹的骨血至亲,何以爹将我卖给长生仙人?娘早逝,爹为她守身如玉,不愿亲近别的女人。她也是爹卖给长生仙人的炼丹材料?”
“放肆!”殷帮主勃然大怒,扬起手,巴掌眼看就要打中她。
见到无畏无惧的殷锦麟,他颓然,手掌无力地垂下:“爹有愧于你,既然你争,那便争。是输是赢,看你有几分本事。”
“爹冷眼旁观我和哥哥争?”殷锦麟讥笑道,“哥哥做少帮主,爹尽心尽力,明里暗里指点了多少次?文先生死的那天晚上,理应是爹送文先生他们离开,你没有送,刻意让哥哥代你送,好让哥哥跟文先生他们搞好关系。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爹是哥哥的好爹,不是我的好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