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争了,都帮忙。”有人打圆场,“袁恩寿,你个子高,块头也大,多出点力气。”
“她?一个女人,能有多少力气。”有人鄙夷,“她长肉不长力气。”
“你们推吧,我没力气,帮不了忙。”袁恩寿乐得抱着手旁观。
“她不干活你来干?”苏大林怒视鄙夷袁恩寿的人,哄了袁恩寿几句,“帮一把,咱们在这儿耽搁得久了,天黑后要是找不到住的地方可就惨了。”
话说得有道理,袁恩寿上前帮忙。
不知为何,车沉甸甸的。
马儿在前面用力地拉,她和一群人在后面喊着号子用力推,车轮还是陷在坑里,怎么推也推不动。
累得喘了气,苏大林纳闷:“这咋回事?”
野外有凶猛的动物,也有妖鬼。
想到妖鬼作祟,苏大林打了个哆嗦,求助老太太:“董婆子,你是懂行的,快给看看,这车轮怎么动不了了?”
“呵呵,”董婆子怪笑了两声,“我是个没用的,看不了。”
“你……”苏大林要发火,狂风卷着雪扑了他一脸。
把钻进衣领的雪掏出,他冷静下来,对董婆子说:“车轮出来了,你到车上去歇着。”见她心动了人没动,掏出一个饼子递过去,“孝敬你的。”
饼子是白面做的,比粗粮饼子好吃。
董婆子露出了喜色,一把将饼子塞进怀里,道:“行,我看看。”
车上只能容得下一个人,袁恩寿瞧着董婆子,不太高兴。
“看什么看?”董婆子瞪她。
“没看你,自作多情。”袁恩寿走到一边,不帮忙了。
董婆子会跳大神,身上带着小鼓,边打鼓边跳,嘴里唱着袁恩寿竖起耳朵仔细听也没法完全听懂的土话,依稀是:
“日落西山黑了天,龙离长海虎下高山[注:帮兵决]……”
天下雪,风在呼呼地吹。
董婆子跳着跳着,浑身一激灵,神态、气质忽而变得像是换了个人。
她的眼睛又黑又圆,大得异常,近乎没有眼白,鼻子和嘴向前延伸些许,脸上长出一层薄薄的黄毛,将围观众人骇得退避。
停止跳大神,董婆子嗅空气,说话的语气也变了,声音尖尖细细:“找俺来干啥子?”
“车轮动不了,给看看。”董婆子的神态变回原样,语气也恢复了原样,外表仍然古怪。
如同不会直立行走般,董婆子姿态别扭地走到车轮旁边,用黑圆的眼睛看了看,用凸起的鼻子嗅了嗅,又拍了拍,捣鼓了一阵子,说:“坑里蹲着个鬼呢。”
嗬!
大家吓得腿儿哆嗦。
袁恩寿也怕,塞进口袋里的手抓紧了猫毛荷包。
“怕个屁!”董婆子大大咧咧,“人死了会变鬼,你们死了也逃不掉。”
她蹲下来对土坑说话,跟“鬼”打商量,说话声又急又快。
少顷,董婆子站起,说:“这是个死在路边的可怜鬼,路边有它的骨头,把骨头找出来,挖个坟埋了,鬼就不会拖着车轮不许车走。”
“骨、骨头在哪?”苏大林战战兢兢。
董婆子走到大雪掩盖的路边,用脚扒拉几下,指着扒拉出来的一片骨头说:“在这。”
人们赶紧挖了坑埋了骨头,又拜了几下,请骨头放他们一马。
一阵冷风刮过,董婆子说:“行嘞,推车吧。”指着袁恩寿,“你来推。”
袁恩寿站在车轮旁,捡起落在雪上的猫毛,看向董婆子。
与她对视了两秒,董婆子摆摆手,退后两步,小心地藏起畏惧之色:“算了,用不着你推车。”
大伙儿喊着号子推车,不多时,车轮被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