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魏国韩国从前是一体的,君雄才大略,想来不止一次想过将‘三晋’变‘一赵’的事吧?”
赵侯的面色更冷淡了:“尊使倒成了寡人肚子里的虫了,什么都知道。”
俞嬴笑道:“外臣不只是赵君肚子里的虫,还是魏侯肚子里的虫,赵君日思夜想之事,恰也是魏侯夜想日思之事。”
赵侯微眯眼睛。
“故而外臣知道,若赵国救燕国,魏国不一定攻打赵国——魏侯还等着赵国与齐国两败俱伤呢。但若齐国赵国联合起来一起侵吞燕国,则魏一定干涉,且魏国一定不是攻打齐国这个‘外地客人’,而讨伐赵国这个‘同村之人’。”
俞嬴笑着摇摇头:“多好的机会啊,这样讨伐赵国,既立足于‘义’,北面又有燕国死扛之‘利’……若上天再给魏国一点运气,或许魏国的三晋统一大业就能往前走一大步了呢。啧!啧!若外臣是魏侯,是一定不会错失这个机会的。
“故而,外臣说,赵国若与齐国共同侵燕,只会像那位南郭先生,吃不着肥羊,反惹了一身骚味儿,被村人打骂,满身狼狈。受益的,只有齐。”
赵侯看着俞嬴,片刻道:“你接着说。”
“况且齐国这外地客人又是什么好货色吗?一张空口,许下承诺,今日说的话,不用到明日,傍晚或许就反悔了。外臣其实有些纳罕,赵国上下竟然会将齐国的许诺当真……”
赵侯张一下嘴,想说什么,又闭上。
俞嬴笑道:“或许赵国也并没把齐国的许诺当真,只是有燕国这头羊在旁边,又有人提议,便有些忍不住这诱惑。俞嬴想起从前老师教导的,‘能拒绝不切实际的诱惑,才是大智慧。’说实话,俞嬴很难做到,但俞嬴做不到,不过惹些麻烦,最多身死也就罢了。但这样的大争之世,赵国若因这样的诱惑行差踏错……外臣不敢想。”
赵侯面色阴沉地看着她,没有说什么。
俞嬴接着说:“我们再说齐国这位外地客人。其实说齐国是外地客人不太合适,更应该称呼它是邻村之人。若三晋里面起了内讧,君以为,谁最高兴?”
赵侯淡淡地道:“燕国也是高兴的。”
俞嬴点头承认:“燕国也高兴,但最高兴的一定是齐国。燕国懦弱,不过是怕别人太过强大,来把自己吃了,但齐国是什么心思?君尚且在想三晋归赵,而以齐国之力,以齐侯为人,只怕齐侯已经在想问鼎天下了。”
赵侯勃然色变。
“外臣不说那些虚话,只问君一句:处于赵国胸腹之处的中山,是怎么复国的?”
赵侯盯着俞嬴:“你说是齐国人在捣鬼?”
“也没有旁人了不是?当时魏国无瑕北顾,燕国韩国是不敢的,秦楚也太远了些,还能是谁呢?反正我不信是戎狄自己复得国。”
赵侯点头,片刻,正坐,对俞嬴行一个极正经的礼——正经到俞嬴都不以为能在这位国君身上看到的:“多谢贵使以这些道理教寡人。寡人因狂妄无知,险些酿成大错。”
俞嬴也正正经经地还礼,多谢赵侯愿意纳外臣之谏,称颂他是擅改过的明君。
赵侯笑一下。
看多了赵侯冷漠狂悖的神情,俞嬴险些让赵侯这温良一笑闪了腰。
俞嬴以为下面要说一说救燕的事了,却哪知赵侯道:“燕国弱小,恐怕无先生用武之处,先生何不就留在赵国呢?”!
()樱桃糕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