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宿敌相遇。那是一张华美的面孔,阴柔白皙,有一双碧绿的眼睛,有一片异样的恬静,犹如蓝湖波光荡漾。短暂对视,你已无法觉察自我。正是刹那的犹豫,对手的利刃已刺透你的左胸。
你依然不觉疼痛。这直觉与想象一致,是牺牲。
倒下,如觉无可挽回的倦怠般沉重。转眼,厚重的血红在视野里蔓延至漫山遍野。
敌人在你巨大的身躯边缓缓悬起利刃,准备最后一击,却迟迟不下手。你并不知,在你身后的山崖之上,当年魔王刻画的羊与兽依然温存缠绵,那头青毛兽的容貌与你完全一致。
你已听不见敌人在你的耳侧呼喊些什么了,因为黑暗,转瞬即至。
二
四面临敌。
冷地之众的幸存者退却至裂口,在他们的身后,深坑通往冷地,如嵌入大地之央的深瞳悄无声息。身披魔王战甲的男子满身血污,依然在残兵余部的上空盘旋,高声呼喊抵抗至死。
少女立在裂口边缘,男子身披魔王战甲,双手搂住她的双肩。后者眼神迷乱,发丝散乱。再一次,男子用温存镇定的声音在少女耳边说:信我,我们必可击退敌众。
可一转身,少女已消失不见。
裂口,终成合围之势。战士一步一退,一个一个被推挤坠落。
杀声消匿,时光慢行,坠落的感觉,与第一次相同,缓慢而绝望。
伸手,少年将黑孩子推入影子深坑。余光之中,少年立在高峻的光之边缘,身后光芒浩大,露齿而笑。黑孩子坠入深渊,一直一直坠了下去。许久,并未传来粉身碎骨的声响;许久,只有一丝万念俱灰的叹息。
裂口,穷途末路的战士们被推挤坠入深坑。而那些飞翔的云使,抑或称之为精灵,亦毫无犹豫地纵身而下。
只为肆意追杀。
只为毁。
三
在光所无法到达的底部。蜘蛛海。深蓝黑暗。波涛湃击滩涂,黑海水涌没赤裸的脚趾,冰彻觉醒。黑孩子满身泥污从滩涂之上站立起来,抬起眼睛,双目如渊。
深空裂口,在直刺深入的芒线中依然清晰可辨那些被推挤坠入的战士以及纵身下跃的使者,细小而众多。前者无助无息的坠落,后者则得在这空间中恣意飞翔,恣意举剑杀戮坠落中的兽战士。
我们即将征服此地。少年背身没入光芒之中,牙齿清白,表情无可名状。
天平已倾。
黑暗中,一个声音开口:不。
这是我的世界我的土地,所欲皆成意志,无可动摇。
黑雨淅淅沥沥,始下得不易察觉。一个接着一个,地上鼓起无数枚沥青气泡,疯狂胀大。直至大过那些遗落街市上的井栏亭榭或房屋商铺才渐渐收敛停止膨胀,开始如呼吸般翕张。
其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