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余振生他们来说,这段路走的太艰难了。
从宛平城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死里逃生,又侥幸因为稍坐停留离开了逃难的队伍因而有躲过了鬼子飞机对逃难人群的轰炸。可是不管他们决定去那里,不知道路线成了难住他们最大的难题。
如果到天津,雷正这些年走过很多次多少记得路,余振生凭着年轻记性好也能大概走出个方向。可是到保定那是和去天津不不同的方向,这一路走下来竟连个问路的人都看不到,只能凭着他们去宛平时候谭莫特意带武念知去见武汉卿的印象一路朝东南走着。
余振生只知道,这一路不仅仅是宛平城在打仗,沿途经过的地方到处是战争过的狼藉。那些炮弹留下的痕迹,将大地摧残的百孔千疮。沿途可见的尸骨,残破的衣裳,以及暗红的血迹无不在提醒着他们,战争是残酷的死亡离他们是那么的近。
他们安静的走着,咬着牙用着力,就连平时淘气的雷福也变的安静了。
夜里总要有个歇脚的地方,更何况几个人一路没吃没喝,眼前的村庄虽然残破但至少可以找个可以安顿的地方。
村庄里死般的寂静,这让余振生想起劫后的安平。两边是被炮弹炸倒的房子,隐约中他看到有间房子看上去似乎完整一些,甚至里面还透着微弱的光,甚至他听到一阵奇怪声音,那声音从光影处传来。
“爷爷,我怕。”雷福紧紧的拽着雷正的衣襟。
“雷伯,你们在这等我,我过去看看。”余振生摸了摸临出门时候带着一直别在身后的菜刀。他轻手轻脚的朝那光影和声音走去,接着他在一个院子前站住了脚步。
这里原本应该有个院子,院门和围墙都已经坍塌,院子里有一间正房,和一间偏房,院子中间蹲着一个人,那人正在朝火盆里烧着什么,一边烧还一边呜咽的哭着。
余振生走了过去,那身影瘦瘦小小的,看着像是个孩子。
“小兄弟,你这是在给谁烧纸?”余振生走了过去,他慢慢蹲下问道。
那人回过头,接着火盆里的光余振生看清楚的时候竟吓了一跳,原来蹲着的不是什么小孩,而是个须发尽白的老汉。只是这老汉太瘦了,瘦到仿佛身上没有一丝皮肉。
老汉停下哭声,用警觉的目光紧紧的盯着余振生。
余振生只好改口问道:“老人家,您是这里的人吗?”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从宛平城里逃出来的。。。。。”
老人摸了摸脸上的泪痕,声音冷冷的说道:“这里土匪来过,鬼子来过,逃难的也来过,该抢的抢了,该烧的烧了,能吃的也都啃光了。你要找什么就自己找去,找完赶紧走吧。”他说完又转身去拨动火盆里的火。
余振生心里一阵难过,他轻声说道:“我们有五六个人,是想跟您这借宿一晚。”
老人指指偏房:“正房房顶炸塌了,那屋还能睡下个人。”
“这怕不行,您晚上就没地方睡了。”余振生站起身来:“我在找找看其他家有没富裕地方。”
“别找了,这村子没人了,这么闷的天搞不好夜里要下雨。除了这间屋,恐怕找不到能牢靠点的房子了。”老人也站起身,:“你来瞧瞧,行就凑合一晚上。”他的身形晃着朝屋里走去,那瘦小单薄的仿佛一副骨架的身形仿佛随时会被一阵风吹倒。
余振生跟他进了屋,老人点着了一个陶瓷小盘里的灯芯,照着这间房子。一间屋半间炕,余振生扫了一眼那炕,炕上光秃秃的有些甘草铺在上面,虽然残败了些,总好过荒郊野地睡地上。自己年轻无所谓,雷伯雷婶,武念知和雷福应该可以将就下来。
余振生谢过了老人,把雷正夫妇和武念知都领了过来,几个也说了谢感谢的话,雷福开始喊饿。余振生就去跟老人借炊具。
能借到的只有一个破瓦罐,和两个破碗。
他先用瓦罐烧了点水,然后从雷福的书包拿出路上捡回来的玉米,用自己一直带着的菜刀把玉米粒碎碎削到瓦罐里,熬上一锅玉米粥。
一瓦罐粥只能盛两碗,他将粥到倒道那两个破碗里,又拿起一个玉米削了起来。现在能吃的也只有这些了,而这些过了今晚也最多还够熬一顿粥。
盛夏的夜晚是闷热的,尽管有那么一张可以休息的炕,但雷正雷婶以及武念知都在院子里坐着,雷婶不知道从哪找到一把破扇子正给雷福扇着蚊子。
此刻玉米粥的香气开始弥漫,他们都盯着那两个碗,却谁也没有走过来。他们又互相看看,接着就低下头。
走了一天,谁不饿?可这心情压抑的难受,而且谁也不好意去急着端这刚刚煮好的粥。
余振生讲第二罐粥煮上,他看了一眼院中的几个人。那个老者正坐在正房前的石阶上,朝他这边看着,他甚至看到老者那凸出的喉结在动,以及他吞咽口水的声音。
刚刚拿到这罐子的时候,罐子里面还有些干糊的东西,有些草药的味道。余振生知道那是野菜,说不定这老者每天就靠吃这些度日。
余振生端起一碗粥来到老者面前:“一起吃点吧!”
老者狐疑的看了看余振生,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碗,他的眼睛里在放光:“给我的?”,这村子自从进了鬼子,能跑的人都跑了,他一个老光棍没有跑,他也不知道往哪跑。
之后来的人,每一批都如同恶鬼,能用的东西都被抢走,能吃的东西也都被难民哄抢光。每次他都是冷冷的看着,他不怪那些人,他知道如果自己跟着村里的人一起跑,那他们每到之处或者也是这样。
余振生讲碗放到老人旁边,他转身回去又端了一碗玉米粥来的雷正面前:“雷伯,您和雷婶还有小雷福先将就一下,等那罐子粥熟了,我再给你们盛碗。”
“武念知呢?先给她吧,她得奶孩子,不吃不行啊。”雷婶说道。
“这锅煮这的给你们盛完就都是她的。”
“孩子,那你呢?”雷正端着碗问道。
“您放心吧包里还有玉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