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老者突然宽慰地笑了笑说道:“好了就好,好了就好,你那苦命的母亲也算盼出头了。”
“嗯!”
祝灏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就问道:“老辈子,你这一天能打到多少鱼啊?”
老者明显听出了祝灏话里的意思,他用手摇了摇腰间的竹篓嘿嘿笑道:“怎么,你想要学打渔?”
见惯生死早已让祝灏不知脸红为何物,连忙顺杆子往上爬谦卑地说道:“只要老辈子肯教,我当然求之不得了。”
“哈哈!你小子。”
老者笑着招了招手,示意祝灏过去,祝灏见状,当即脱掉脚上已经烂得不成样子的草鞋,踩进清凉的河水屁颠屁颠来到老者身边。
老者看着祝灏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微笑着将手中的麻绳交到他手上,然后详细地解释了如何操作渔网的关键步骤,以及如何辨识回水弯,要找到合适的下网位置,通常选择水流回弯的地方,因为这样的地方鱼儿往往才会聚集。
观察了许久,祝灏也看出打渔其实并不难,他模仿着老者的动作,尝试着将渔网的主杆斜插入沙地,随后在老者的教导下控制力度和速度,一点点开始放网,主要为了避免惊扰到鱼群。
可别说,祝灏的运气确实出乎意料的好。他按照老者的教导只下了三次网,就捕获了好些鱼蟹,其中甚至还有一条足有两斤的草鱼,这对于一个新手来说,无疑是极其难得的,老者看到祝灏的收获,眼中也不禁流露出羡慕之情,他极力夸赞祝灏有着打渔的天赋。
受到老者的夸赞,祝灏心中自然是喜滋滋的,更让他高兴的是,老者竟然邀请他晚上到家里一起去吃这条草鱼,他知道,这是老者对他的认可。
想到晚上母亲会在石老爷家吃完饭才回来,而那些苦涩的野菜粥着实难以下咽,祝灏便欣然答应了老者的邀请。
得了空闲,祝灏挨着正在悠闲‘啪嗒啪嗒’抽着旱烟的老者坐下问道:“老辈子,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不知您老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
老者吐出一口烟雾微微点点头道:“你问吧。”
“老辈子,我是想问……”祝灏斟酌着自己的语言问道:“您看这长江里有那么多的鱼,我们这村子又紧靠长江,怎么感觉大家过得都不太富足呢?”
老者暼了祝灏一眼,语气沉重地说道:“紧靠长江又如何?就是因为紧靠长江才将村里所有的田都被划为了肥田,大家忙死累活得干一年也就刚刚不至于饿死,还要想富足,呵呵。”
老者的一句呵呵显得格外刺耳,经过他的解释祝灏这才明白,清政府为了维持朝廷的财政支出对全国所有的田产进行了划分并征收税赋,其中又分为田赋和粮税两种类别。
具体来说田赋是指农民按照土地的质量和种植的作物,向官府交纳的一种土地税,税收的标准是根据土地的肥沃程度来划分等级,然后按照等级确定税率;而粮税是指农民按照耕作的面积和产量向政府提供的粮食税,用粮的品种、产量和价格来确定税收的金额。
之所以村民还都那么穷,问题就出在这税赋上,因为靠近长江,村里几乎所有田产均被划为了上等田,每年所要缴纳的税率竟高达惊人的百分之二十五,加上还要承担近百分之二十的粮税,这就使得单单每亩田的净税赋已经接近产量的一半,还不说是否是租种地主的田了,如此一来,村里的百姓就要拼死拼活从早忙到晚,也许才堪堪养活一家老小,又有多少人有那么多精力去打渔补贴家用呢?
聊到这儿,祝灏细细琢磨起老者的身份来,他看老者的眼神变成一种玩味的好奇,照这么来说眼前的老者能悠闲自在在这里打渔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他有着众多的子女且他们各自都很能干孝顺,能够很好地支撑起家庭的生活,这样的情况下,老者自然没有太多的生活压力,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
另一种情况,祝灏也猜测老者可能是一个大地主,拥有大量的土地和财产,他或许靠着剥削其他佃农来维持自己的奢华生活,从而有能力和闲暇去享受打渔的乐趣。
关于心中所想,祝灏自然不会开口直接提出,正寻思着怎么侧面提问呢,似乎感受到了天气开始转凉,老者微微颤了颤身子,将手里的烟袋锅子磕掉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三娃子,收拾东西,我们回家吃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