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休息,左阳双眼都已经熬红,还是会让北千秋倚在他身上稍微眯一会儿。
经过几个州府都只是短暂停留,左阳看北千秋似乎身子又不大好起来,想要租一辆马车,可马车最起码会将行军速度拖慢一倍,北千秋最终还是没坐马车,大部分时间则偎在左阳大氅里,倚着他胸口休憩。
官道的灯大多因为连年失修而颠簸不已,又逢几场秋雨,等北千秋与他一同到幽州郊外时,一队人满身泥水,马匹也早已疲惫不堪。北千秋带着斗笠,和左阳同罩着一件雨蓑,在深夜终于停在了一处山庄前。
那山庄风雨飘摇中一片漆黑,却能隐隐看见夜色中巍峨的轮廓,正门红门处全是杂草,牌匾上写着史庄,两个几乎要被风雨浇灭的灯笼在空中狂舞。
左十七翻身下马,那山庄门口地面泥泞的几乎要没过他小腿,他艰难的走上山庄门口,握紧结满锈的挂环,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门内传来嘶哑的声音,左十七没说话,又拿起挂环,轻轻敲了四下,便听见了咳嗽声和门闩被抬起的声音,一个头发枯白,瞎了右眼的老人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左阳,开口道:“三郎回来了。”
左阳应了一声,那老朽将大门整个打开,左阳轻踢马腹,直接骑马带人从正门进入,山庄内一片黑暗破败,隐隐看得见回廊和结满水草的池塘,山庄内倒是道路宽阔,似乎正适合骑马进入。左阳策马缓步往前走去,这山庄依山而建,策马走不了多远,便到了尽头。
北千秋精神不佳,却仍抬起眼望去,这山庄一条道往山中峡谷而去,那峡谷窄的几乎只能容许两匹马并排而过,连雨丝也落不尽这狭窄的一线天之中,左阳在前,一队侍卫成列沉默的跟在后面。
她隐隐看见了这一线天的尽头,灯火的光亮似有似无。带到这一路走到尽头,兜头的烟雨又砸了下来,北千秋有些睁不开眼,却逼着自己睁开眼往前看去。
那是一片宽阔的谷底,四周群山环绕,一个烟云缭绕的湖泊点缀在这谷地之中,而在这湖泊边,是一座城。一座灯火通明的城。
那座城虽没有余杭的繁华,没有长安的巍峨峥嵘,却似乎有无数的人在其中生活,它如同一颗绚丽的明珠坠在这谷地中央。而在附近,无数同样亮着灯光大大小小的村落与军营,道路相连,几乎映亮了四周的山林。
风吹掉她的斗笠,落在地上,北千秋顾不得去捡,她的表情堪称是目瞪口呆。
“这里是……”北千秋竟说不出后半句。
左阳低声道:“这里是地图上没有的一个国。”
“你是这里的主人?”北千秋抬手,冰凉的手指忍不住抓住他手臂。
左阳摇了摇头:“算不上,我只是搭了一把手。”马匹向前走去,他们身下的大道由青砖铺成,两侧石灯内火烛不断跳动,就算是长安,也是有坊间的道路有这样的规格。
从山坡上走下来,离那道一线天越来越远,左阳开口道:“我什么都不是最出彩的,论行军打仗我比不过长兄,论机灵行事我比不过左晴,什么我都不能说的上强,可就这样也行,我想各处都帮衬着,我想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凝聚着这一家人。”
这样就很好。北千秋心里说道,这家里最不能少的人就是你了。
远远看着竟有一片火光就燃烧在路的尽头,待到走近,北千秋才发现几百人骑在马上手持火把等在路的这一端,烈烈火焰竟在风雨中跳动的更疯狂。
站在最前的青年男子身材修长,骑在马上,半边脸带着精铁的面具,露出的剩下半张脸和左阳至少有七分相似,皮肤微黑,却更显得肃杀狠绝,带着多年进出沙场的气度。
左阳哑了哑嗓子,才开口喊道:“大哥……”伸手从衣领中拿出一直随身所带的匣子,拿在手里却递不出去。
“我也是才知道。”青年男子开口道。
这是……
认识左阳那么多年,倒轮到北千秋震惊了。
对面这个男人,四年前头颅被砍下,插在柔然的旗顶,被烧得面目全非。因为他的死,边关往内被打回了近百里,一朝十几座城池失守,朝廷的版图在西北龟缩了一圈。
而现在他却活着在北千秋面前,她想开口,到嘴边却愣住了。
哦抱歉,北千秋就没见过几面这个人,他的大半人生都在西北关外度过,北千秋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哎?左阳他大哥……嘶,叫啥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