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天有工夫,我请你吃山东馆子,由我点菜罢。”杨杏园一面陪她说话,饭已吃
完了。吃饭之后,白素秋依然不肯说走,一谈话谈到下午两点钟,她才回去。杨杏
园也算会陪客的,陪她说五六个钟头的闲话,一点没有倦容。
到了次日,他一早就接到白素秋一张请客片,请下午四点钟,在济南春吃饭。
片子后面,另外写了两行字是:“我准按时间候您,务请早到,这张片子,不要给
第二个人看见。”下面还有一句,却把墨来涂了,仔细看看,那墨迹好像是“因为
是专请您的”这几个字。杨杏园一想:“这分明是昨天她许请我吃山东莱,所以今
天来做这个东。我倒不能不去,不过照这张帖子看来,大概她姐姐并不在一处,余
咏西更不知道的。这一男一女,在饭馆子里叙餐,不是很大一个嫌疑吗?”想了半
天,总觉得不去的好。就把那帖子撕了,扔在字纸篓里。谁知不到一刻儿的工夫,
长班告诉有人请电话说话,杨杏园一想,这不要就是她的电话罢?一接话机,果然
是女子的声浪,那边说:“你是密斯脱杨吗?”答道“是”。那边说:“我寄给你
一张帖子收到了吗?”杨杏园道:“收到了。”那边说:“这一次,是我专请你,
要是肯赏光,就清早去。若是事忙,不肯赏光,也就请你先告诉一声,免得我去老
等。”说到这里,电话这面,格格的笑了一阵,接上说道:“大概是没有工夫,不
得空吧?”杨杏园本来打算不去的,被白素秋电话里这样的话一逼,倒叫他说不出
不去的话,只得说“_准来”。到了下午四点钟,他便如约到济南春来。果然,除
了白素秋而外,并无他人。杨杏园好像刘邦赴鸿门宴一样,十分不安,生怕碰见熟
人,未免不成样子。好容易,到六点钟,才把这餐饭吃完。次日,杨杏园一想,白
吃人家一餐,什么意思,就在青云阁买了几块钱小说杂志之类,由邮政局里寄给白
素秋,邮包的外面,写了白素秋一个女同学的名字。原来这种办法,也是她告诉杨
杏园的,如果有什么事,就可以冒一个女学生的口气,写信给她,可以掩去家里人
的耳目。这样下去,不到一个礼拜,白素秋竟到杨杏园会馆里来过三次。来了说些
不相干的闲话,又总是五六个钟头,而且来一回,必定换一身衣服。闹得满会馆人
说出许多风言风语。况且杨杏园住的所在,又是个独院子,你教人家如何不疑心。
又过了两日,正是礼拜,杨杏园料定白素秋必来,一早就出去,晚饭也不回来
吃,一直就上报馆。谁知到了十点钟,会馆里长班打了电话来,说家里有客,请杨
先生快回来。杨杏园问是谁,那边便换了一个女子的声浪答道:“是我呀,你猜是
谁?”杨杏园道:“你是素秋吗?这时候,你从哪里来?”白素秋道:“我特意找
你来了,请你就回来罢。”杨杏园道:“我的房门已经锁了,你就在外面等我吗?
若有什么事,就请你在电话里告诉我罢。”素秋道:“话长着啦,电话里不好说。
你要是不怕我偷你的东西,就请你吩咐长班,把门开开,大概可以放心罢?”说毕,
又在电话里面格格的笑了一阵。杨杏园没法,只得在电话里吩咐长班,叫他将房门
开好,请白小姐进去坐。电话机挂上,杨杏园一想,这越发的不对了,怎么更深夜
静的找我,不如赶快回去,打发她走了罢。会馆里人多口杂,将来这事传到余咏西
耳朵里去了,还说我和他演三角恋爱,还算什么朋友。便把稿子托何剑尘发了,匆
匆忙忙的回家。走到自己院子里,三间屋子,只有卧房的灯点着,其余都是黑洞洞
的。这时,忽然兴起一个念头,心想:“我这院子里静悄悄的,她一个人坐在我屋
子里,不知道干什么,我到要看看。”想毕,便放轻脚步,慢慢的走到廊沿下,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