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自去了。
杨杏园一个人在屋子里倒反显得疲倦,饭也懒得吃,也懒起来走动。只买了一
包饼干,躺着喝茶,随便吃了几片。虽然口里说没有什么感触,看见何剑尘正式的
过年,又闹着贴春联,一想起自己的失恋,人家的家庭那样快乐,就不能无动于衷
了。自己也怕越想越烦,便在书架上抽了一本《陶靖节诗集》看,看不到三页,隔
壁院子里,叽哑叽哑,发出一片拉胡琴的声音。那胡琴拉的非常之慢,头两下听去,
好像是六工六,尺工尺。拉到第三下,便停了半天拉一个字。听去老是叽叽叽,哑
哑哑。接上就有人唱:“我本矢,恶弄岗,散淡的伦拉。”听进耳朵去,十分难受。
害病的人,原怕人吵闹,这种初上手的胡琴,好比用铁铲子刮锅煤烟的声音,最是
刺耳。杨杏园皱着眉毛,实在没奈何,这时胡二恰好进来泡茶,他便问谁在拉胡琴。
胡二道:“是徐二先生。’他一听,立时想了个调虎离山计。便道:“你去告诉徐
二先生,说我有一封给苏议长的信,请他来给我誉一誊。”胡二答应着去了,不一
会儿,徐二先生果然来了。说道:“杏园,你好阔呀,居然写信给苏议长了。我就
原知道你们镜报后台的九号俱乐部,是一条好路子。如今果然要望上巴结了。”说
着把手掩着半边脸和嘴,就着杨杏园的耳朵说道:“你写信给他,是不是问他弄几
文过年费?”杨杏园心里想着:“既然骗他来了,若要否认,他一定要恼,不如骗
他骗到底。”说道:“那却不是,只因为他现在要保一大批简往职,和荐任职,我
想要求他在名单上加上一个名字。”徐二先生道:“你和他够得上这个交情吗?”
杨杏园道:“我有一个朋友,和他有交情,我不过托朋友间接说情罢了。”徐二先
生听他是间接的,便道:“我说呢,你哪里会认识他?他家里阔极了,有八个会客
厅。除了一个洋会客厅,专会洋人之外,还有一个内客厅,专门是招待我们院里人
的。有一天我们科长叫我送一封公事去,他就在内客厅里会我。他的记性真好,一
见面,就能叫我的名字。究竟做议长的,脑筋和别人不同。你想我院里,单是议员
就有八百人,若不是有本领的,哪里能认识许多呢?而且他那个人又最客气,待院
里的属员,就像家里人一样。那天还拿了两匣埃及烟出来,亲自递了一根给我。”
杨杏园道:“原来你和苏清叔,有这样好的交情。怎么他不把你的差事升一升呢?”
徐二先生道:“照交情帮忙,本来可以说得过去,然而呀,这里面也有分别。”杨
杏园叫他来,意思原是教他停止拉胡琴,哪管他议长家里什么事。如今见他嘴转不
过来弯来,正好把他的话撇开,便道:“日子真快,今天已是送灶的日子了。你们
快放假了吧?”徐二先生道:“我们放了两天假了。这几天没事,我正想找你教我
填词呢。”杨杏园道:“这个我也不会,我把什么教你!”徐二先生笑道:“论起
作诗,我还可以对付着和你谈谈,填词我实在不懂。我今天在书摊子上买了一部残
的词书,回来一看,老念不上句,念去七个字不像七个字,五个字不像五个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