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宵的手也太冷了些,明明身处温暖的室内,厚厚的皮毛跟包粽子似的直围到下巴颏。
……怎么还能冷成这样。
莫非是站在窗口被风吹得?
我有心关了窗让这位大少爷里头待着去,免得到时候怪罪下来,说是我故意苛待了楼里的贵客。
可黎宵却像是毫无察觉一般地兀自点头说道:“可不就是么,难不成别人叫你什么你就认自己是什么?”
他说着,略微侧过脸看我,被风掠起的浅色发丝几乎要融进背后的皑皑白雪之中。
那双色泽奇异的瞳眸中,隐约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微光。
当了这么多年村人口中的呆子痴儿,甚至到后来就连我自己的爹娘也默认了这种说法,作为当事人的我,自然懂得他说的道理。
可……这又如何?
此时此刻说着大道理的黎少爷,前些日子不还口口声声地以赎身为诱饵,让我做他脚边一条听话的狗吗?
我定定地看了少年好一阵,窗外冰天雪地,心中亦是一片清明。
“黎少爷如此不耻那些困在求而不得的执念中无法抽身的人,可曾想过,其实活在这人世之上,每个人各自有各自的画地为牢?”
“……”
“我没吃过枇杷,不代表枇杷就不好吃。”
说到这里,我的话音一顿。然后我盯着少年略微错愕的面庞,想着从遇见这个人以来的种种情形,突然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
“就像黎少爷对兰公子,还不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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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地,满室寂静,只是猎猎的风雪之声,还有裹挟在其中街道两旁稀稀疏疏的车马之声。
因为离得太近,我甚至可以看清楚黎宵双眼圆睁时,瞳孔蓦然骤缩的情形。
他张了张嘴,但是似乎因为过分的惊讶一时间卡住了嗓子,只发出嗬嗬两声。
一张漂亮面孔上红红白白,最后腾得一下粉成了一片。
“我那不是——”黎宵好不容易将卡在嗓子里的声音挤了出来,不知为何看着竟有些语无伦次的窘迫。
但我差不多能够猜到这其中的缘由。
虽然一直以来,周围的所有人都将黎宵对兰公子的死心塌地的频频示好看在眼里。但是碍于黎大少爷的身份和脾气,这应该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少年的面,这样直白地将话给挑明。
从某个角度来说,黎宵还是有点可爱的。
就比如现在,当少年再次因为不明原因地陷入自我纠结,而活生生地把自己憋成一个有口难言的漂亮哑巴的时候。
我默默地移开目光,重新将脑袋转回来。
正准备伸手把窗户关上的,白雪覆盖的街道上,一道黑色的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挺拔少年。少年一袭黑衣,腰间挂着一把玄色的长剑,墨发在脑后束成高高的马尾,身下的骏马亦是通体漆黑。
这样的一人一马在白得有些耀眼的积雪之中缓缓而来,分外惹眼,就仿佛滴在白纸上的一滴浓墨,在旁观者的眼底无声无息地晕染开来。
我既不认识这马,也不认识马上黑衣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