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珠不解地问:“爹爹,罗艺曾说,这金陵城一面面水,三面开阔,易攻难守,守金陵的人一定是位智勇双全的大将。罗艺他甚至考虑过自己留守金陵城,可见留守的守将之重要,如何爹爹还肯让萧大哥守皇城?不怕萧大哥有贰心?”
秦彝解释说:“妹妹真是近朱者赤,佛殿前的鸟也懂得禅机了。如今南陈再无大将,萧大哥已经被我言词说服,不会背叛南陈。只是萧大哥对任仙姝的事心有怨愤,还要好好开导他。”
对于秦彝只身孤胆去马鸣关劝说萧摩诃回头的故事在军中传说,将临危不惧,肝胆照人的秦彝将军描述得令人听之敬佩。
后花园里,秦旭摆酒,喊了儿子作陪。秦彝为父亲瞒酒,秦旭就仰头喝下,目不转睛地打量儿子,忽然问:“彝儿,你不怕吗?”
秦彝微愣,笑了说:“自置身戎马之日起,再没有怕的。”
“听说杨林就在马鸣关内。”秦旭问。
“是!孩儿知道,但是也要去。孩儿去了,他就走了。”
“哦?你可对他说了什么?”
秦彝摇头说:“不须说什么,刀剑之中,孩儿敢只身进城,萧大哥赶放孩儿进城~~杨林,不是傻瓜。”
秦旭赞许地望着儿子点点头,沉吟片刻,换了话题问:“彝儿,太平郎随了外祖父家去避难,你可是想他们母子了?”
秦彝有些吃惊,再看父亲时白发苍苍,面容憔悴,只身两颊在酒气微醺中透出醩红色,那样子形同枯木般无神,哪里还有往日威慑朝野的英气。不知道是不是在家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朝堂上有太多的无奈,秦彝觉得父亲憔悴了许多。
“想,自然是想。不过大敌当前,想又何用?退了敌兵再说吧。”秦彝说。
这回反是父亲拿过了酒壶,为他斟满了酒。秦彝倏然起身,有些乱了礼数一般的歉意,父亲的枯槁的手拉住他的手,说了句:“坐下吧。”
秦彝坐回席上,老太宰叹气说:“那日见太平郎,那高隆的额头,同你儿时一般的样子。她的坟,你带太平郎去祭拜过了是吧?”
秦彝撩衣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秦太宰摆摆手说:“隔不断,拦不住,这就是血肉亲情。她在天上望着你,她夜夜托梦要我好好的抚养你成人,堂堂正正的做人。是她自己求我休了她,她被县丞带走前,她哭了向我请罪,说她是不想离开我,不想离开孩子,才出了这愚蠢的下策。她做错了事,我不能偏袒,我都打定主意,可以向皇上赐官归野,只是我那时年轻气盛,想为国干一番事业,不想秦家的基业就毁在我手中。她明白我的意思,她说她不会连累我的。休书,她讨要,我给了她,她出了门却哭了喊了求我饶他,不要休了她。”这回是秦旭提起酒壶对了壶嘴痛饮,随后扔了酒壶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说:“她就一头,撞向了影壁。”
哽咽的声音,秦彝的涕泪齐下,他摇头,他不信母亲竟然狠心到当了他一个无助的孩子的面前去撞死,多么残忍。
“可恨你真的不懂事,奶娘拉了你在房里,我呵斥你不许出书房半步,偏偏那个瞬间,你冲了出来。那血,就溅在了我们父子身上,她死都遗憾,不瞑目。”
一片沉寂,本在鸣叫的鸣虫也停了叫声。
秦彝喝了杯中酒,自嘲的一笑,起身说:“爹爹早些歇息,孩儿去护军中看看,打点行装,明日一早赶赴马鸣关去守城。”
老太宰的话卡在牙关口,却说不出,看了儿子恭敬地叩了三个头,起身远去。
风飒飒摇动树叶沙沙地响,似乎为谁悲吟。
第二日,马上顶了银盔皂甲的少年将军一袭绛红色的罩袍勒马点兵出征援救马鸣关。
秦太宰远远在城头望着,手搭在额头挡住刺眼的阳光,看着儿子在旗幡招展中出征。
那马踟蹰着,马上的人缓缓回身,对了城头上的他拱手深深一躬,不能全礼,却令他满腹的怜意。
罗艺休整好北方的军队,忍不住惦记远方的妻子,听说隋军重新卷土重来,蓄势去取金陵,就将军队交给了副将,自己回京城去接妻子蕊珠去北方。
到了京城,城门紧闭,守门的将官认出他,才放他进城。
一路上对他抱怨说,如今战况吃紧,前方的粮草募集不到,朝廷的国库空虚。
罗艺皱眉问:“如何会穷到没有了军饷?”
守将低声对他说:“小将军,还不明白吗?国库的银子,不都被万岁拿去造楼阁亭台了吗?就这样,张贵妃她们还造谣说,先帝节俭,临终时留了金山银山让我们太宰大人代管,结果被太宰中饱私囊了!”
罗艺气得牙关发痒,揉拳擦掌义愤填膺。国家如此,朝廷还这么的混乱颠倒黑白。
正文 90 铁血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