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儿子要考试了,晚上朱桂英偷偷地把电话线拔掉,一个上访人打好几遍电话无人接听,于是又打杨百家的手机,大骂他家的电话是聋子的耳朵。杨百家耐心地给他解释说没听见,问他有什么事需要帮助。那人出语惊人,说啥事没有,就是看他家的电话是不是聋子的耳朵,令杨百家哭笑不得。接完电话,杨百家检查家里的电话时才发现线被拔了下来,刚要插上,朱桂英发火了,不仅家里的热线今天让它热不起来,还要把杨百家的手机关掉,质问他说,全家人都容忍他好几天了,为了儿子他难道一天都不能容忍。杨百家说这么多天好容易建立了一点点信誉,一天不坚持就可能前功尽弃,损失没法弥补。现在大新乡党委、政府在老百姓心中缺的就是信任感,千万不能再往老百姓心里泼冷水了。这时杨小翠也出面替父亲说话,最后双方达成妥协,杨百家把固定电话移到厕所里,同时把手机打在震动上,接手机要到厕所里,压住嗓子关上门。
麻烦很快出现了,一天晚上,杨小翠拉肚子,热线忽然响起,急得杨百家在厕所外团团转,杨小翠接起电话,告诉打电话的人他父亲现在有点事,过一会儿给他打过去,那人认为杨小翠想调虎离山,坚决不肯挂电话,非让杨百家马上接不可。没办法,杨小翠只好先服从大局。至此,朱桂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好向杨百家作出让步,热线电话又回到了大雅之堂。
第八章 接受审问(1)
小麻烦过后很快有了大麻烦。一天,从来舍不得花钱买报的刘强根忽然心血来潮买了份晚报,头版头条新闻就是“公开电话纳民意解民忧为民作主”,说的是大新乡信访助理员杨百家向社会公开个人电话,不到一个星期就收到来电百余个,帮助群众解决信访问题十余起,群众都亲切地称这热线为“亲民热线”,称杨百家为“亲民乡长”。刘强根看到这则新闻,立即警觉起来,感到里面诡计多端,事情重大,必须立即报告新书记,丝毫没敢怠慢,揣起报纸就往乡党委大院跑。一进大院老远就看见新潮上了车,他疯狂地向新潮摆手,可是车子还是朝另外一个门驶去。
刘强根急中生智,掏出手机给新潮打电话,“新书记,您到哪里去,我有重要事情向您报告。”
新潮对刘强根的“重要事情”早习以为常,不以为然地说:“到县里谈个项目,有问题回来再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刘强根着急地说:“这事大了,回来就晚了,就耽误您两分钟。杨百家不得了啦,上报啦。”
打杨百家到大新乡来,新潮对他的一举一动就甚为担忧,这个人好象生来就是一本让人看不透的故事书,在他身上无论多么精彩的故事随时都可能上演,有时演得足以令人瞠目结舌。一听杨百家上了报,新潮心里咯噔一家伙,天哪,还会有什么故事发生?他立即示意司机减慢车速,“上什么报了?”
“上晚报了,把自己快吹成一朵花了,都快成救世主了。”
“你听谁说的?”
“不是听谁说的,是我自己亲眼看到的,报纸就在我手里。”
“你在哪里?拿报纸来我看看。”
“我就在大院里,刚才还看见您上车呢。”他们的谈话司机从电话里听得清清楚楚,虽给新潮开车时间不长,但对新潮的脾气性格读得很透,所以没经新潮吩咐,就主动掉转车头返了回去。
新潮的车还没有停稳,刘强根就已直愣愣地立在了车旁。随后刘强根从车窗里把报纸递给新潮。新潮读着报纸,脸拉得越来越长,就像一张满弓,再用一丝劲就能绷裂。“这个杨百家简直反了!”
刘强根一边附和着说“他越来越有点秃子打伞了”,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他的名言摘抄本,翻到一页折了角的地方,看了看随后把小本本放进口袋里,说:“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不是给他扣帽子,他纯粹是在搞个人英雄主义和个人崇拜。”
新潮把报纸胡乱地攥在手里下了车,径直向办公室走去,边走边说:“杨百家在哪里?叫他来见我。”
刘强根紧随其后,紧张地说:“新书记,他就在办公室。我看是不是您直接给他打个电话更合适?我就不掺和这事了。”
新潮瞥了一眼刘强根,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去吧,去吧。”接着给杨百家打电话。杨百家正在接待一名上访人,看桌上的电话响起,抓起话筒,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鼓得像气球一样的声音:“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杨百家还没反映过来,甚至还没有判断出来电话的人是谁,电话就被挂断了。杨百家握着电话,努力回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他看了看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上访人,现在情绪好容易稳定了一些,心想这个时候如果离开说不定要功溃一篑。
杨百家正左右为难,刘强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哎呀,不好意思,路上车子坏了,又迟到了。”杨百家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不晚不晚,今天够早的了。你来的正好,新书记打电话找我,你先和这位大爷聊着,我去去就来。”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八章 接受审问(2)
如果搁平时刘强根就会追根刨底地问新书记找他有啥事,今天一反常态,干脆利索地说:“这事就交给我了,你快去吧。”谁知那上访人一听杨百家要去见新书记,也坚持要去当面把自己的冤屈和新书记说一说。杨百家苦口婆心好言相劝,许诺说他的问题自己一定过问到底,那人才勉强同意暂时不见新书记。就在这时,新潮把电话打到杨百家手机上,杨百家还没弄清楚从哪里来的声响,抓起桌上的电话说了声“这就到”飞也似地跑出办公室。
新潮坐在那里怒不可遏,杨百家还有一条腿没迈进门就被劈头盖脸地教训开了,“出名的感觉很好是不是?你现在已经不是杨百家了,也不是杨千家了,是杨万家,杨亿家,全世界都知道大新乡有个杨百家!”
杨百家被搞得一头雾水,“新书记,您说什么,我一点都听不懂。”
新潮冷笑一声,“听不懂,是吗?真听不懂,还是装听不懂?自己看吧!”新潮把刚才那张报纸攥作一团,使劲甩向一脸迷茫的杨百家。杨百家捡起落在地上的报纸,还没有完全打开就呆住了。粗粗掠了一下头版头条又黑又大的标题,抬头问新潮:“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问谁?”新潮冷冰冰地说。
“新书记,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从来没见过什么记者,更没给记者说过什么。”杨百家有点委屈和无奈。
新潮平静了一下神情,说:“至于你见没见过记者我不关心,说过什么话我也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你这电话该不该公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