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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第1页)

朋友,并且提负起了对他的教化工作。他学起来很敏捷,模仿能力很强,适应能力也很强,他为自己建造了一个小屋,据我看来,要比那些土人的简陋茅舍强得多。在男性土人当中有一个人,有点儿像是个传教士的样子,开始教这东西认字,或者至少说是辨认字母,并且还教给他一些道德伦理的初步概念,但是看起来,这个顽固家伙的习性并不都是合人心意的。

“我脱开研究工作休息了几天,并且准备就整个研究工作写一篇报告,用以唤醒英国的生理学界。那知我随即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发现这个家伙蹲爬在树上,对着两个正在挑逗他的土人,叽哩咕噜地不知在说些什么话。我吓唬他,告诉他这样的举动不像个人样,唤起他羞耻的感觉,而且我又回到这里,决心把这一研究工作带回到英国之前,把工作做得更好些。我一直工作得很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地不知不觉地又染上了那些恶癖,动物的顽固的黑话隐语又渐渐地占了上风,又渐斩地恢复原样了。可是我还是打算把工作做得好一些。我想征服这个难题。这个山豹——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现在那些土人男孩子们全都死了。一个从汽艇上掉到水里淹死了,一个因为脚后跟受了伤,不知怎么搞的,感染了某种植物汁液的毒,也死掉了。另外三个乘快艇逃走了,而且我猜想,也希望,都淹死了。还有一个被杀死了。嗯——我已经替换了他们。起初蒙哥马利有一阵儿也是想干你打算干的那种事,可是后来——”

“最后那一个到底怎么样了?”我毫不避讳地厉声问道,——“就是那个被杀死的土人?”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制造了几个人形家伙之后,我又塑造了个东西——”他犹豫着没说下去。

“怎么样啊?”我说。

“它被杀死了。”

“我不明白。”我说,“你是打算说——”

“它把那个土人杀死了——就是这样。它把它抓到的其他几个家伙也杀死了。我们整整追了它两天。它只是借着偶然的机会逃脱了——我绝不是说它逃走了,它还没有被结果掉。它纯粹是个试验。它是个长着一副可怕面孔、没有手足四肢的家伙,在地上像蛇一样地扭扭曲财地走路。它非常强壮,并且总是处于易被激怒的痛苦之中,它能像海豚游水一样摇摆着飞快地行走。它在树林中潜伏一些天,伤害它所遇到的一切东西,直到我们去猎捕它时,它又扭动到小岛的北部去了。我们分两路合围,想要猎获它。蒙哥马利一定要和我一起去。那个土人有一支来福枪,当我们找到他的尸体的时候,一个枪管被弯扭成了S形,尸体也几乎被撕咬光了。蒙哥马利向这个家伙开了枪。在此之后,我坚持人性的理想——只从事制造较小人形的研究了。”

他沉默了起来。我也默默地坐在那里,注视着他的脸。

“就这样,总共二十年来——把我在英国的九年也计算在内——我一直持续不断地进行着这项研究工作。在我做的每一件事情中,总有一些事使我受到挫折,使我感到不满意,激励我更加努力地工作。有时我的水平有所提高,有时又有所降低,但是,我总是达不到所幻想的目的。现在我几乎可以随心所欲,熟练自如地制造一些人形了,因此这些个人形可以是柔软的,文雅的,或者是粗笨而又强壮的。但是在手和爪子上,我还是常常遇到一些麻烦——成形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痛苦了,使得我不敢那么放任自如。在这微妙精巧的移植和再成形的手术中,还必须同时改造它的头脑,这正是我的难题所在。而且这些人形的智力常常是出奇地低下,带有莫名其妙的无聊的目的和意料不到的缺陷。其中最不能令人满意的,是有些事简直是我力所不及的,那是在感情中心的某个部位——而我又确定不了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这些感情包括:有损于人性的渴望恳求,本能的冲动,情欲的要求,突然爆发的隐藏得很奇怪的精力的积蓄,还有充满了这个创造的生物整个本性的愤怒、仇恨或恐惧。

“当你着手去观察他们的时候,这些这伙看起来都显得非常古怪,叫你毛骨悚然。但是在我看来,特别是在我刚刚制造了他们之后,他们无可争辩地都显得很象是人类。只是在以后再观察他们的时候,才渐渐地不再那么令人信服。首选是动物的习性,然后又是另外的什么偷偷地冒了上来,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但是我还是会胜利的。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我就把一个家伙活活地放到烧灼刑罚的槽中去。我说,这次我要把所有的动物习性都烧光,我要制造一个类乎我自己的有理性的动物。到头来,十年的成绩又是什么呢?这样的人,恐怕已经是制造了成千上万了。”

他阴郁地思索着。

“但是我正在接近这个坚固的堡垒。我的这头山豹——”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

“他们又恢复原状了。只要我一不去管理他们,这些畜牲就又开始偷偷地回到原来的样子,又开始表现出它们的那些本能了——”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

“那么是你把你制造的这些家伙都撵到那些洞穴中去了?”我说。

“是他们自己去的。当我从他们身上渐渐感到了兽性又复发的时候,就把他们都赶了出去,目前他们就在那里游来荡去。他们都非常怕这所房子和我。在那里,存在着某种对人性的歪曲和曲解。蒙哥马利对这个很清楚,因为他干预了他们的事情。他把其中的一、两个加以训练,来为我们服务。他对此感到十分惭愧,可是我确信,他对于其中的某几个家伙还是有点喜欢的。这是他的事,与我无关。只是因为有一种失败的感觉,因而他们使我感到讨厌。我对他们丝毫不感兴趣。我猜想,他们准是在遵循着那个土人传教士所指示的准则,对理性的生活做出某种嘲弄——可怜的畜牲!他们把有一些东西称之为法律,唱着什么‘一切都是你的’的圣歌。他们为自己建造了洞穴,收集野果,摘采草木——甚至还婚配。但是我能看穿所有这一切,直看到他们的灵魂深处,能够看清,那决不是什么别的,只不过是畜牲的灵魂,都是一些行尸走肉般的畜牲——愤怒,还有想要生活以及使他们得到满足的兽欲。可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非常奇特的,很复杂,就象此外的每一个有生命的东西一样。他们身上有一种拼命向上争斗的精神,一部分是虚荣,一部分是多余的性欲的激情,一部分是乏味单调的好奇心。这只能使我感到好笑。我在那头山豹身上,寄予了一些希望,在她的头部和头脑上,我已经付出了艰苦的劳动

“现在,”在间隔了很长一段沉默之后——在这段时间里,我们都默默地追寻着各自的思路思考着——他又站起身来说道:“你是怎么想的?你还怕我吗?”

我看了看他,看到的只不过是个长着一又沉静的眼睛,白面孔、白头发的人。他稳静从容,一成不变的平静态度,那雍容大度的身材,形成了一种几乎可以说是美的风度,就是在另外一百个愉快安逸的老绅士中,他也满可以被认为是够格的。可是,随之我又哆嗦起来,作为对他第二个问题的回答,我用双手把手枪递给了他。

“你留着吧,”他说,伸着胳膊打了个哈欠。他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了笑。“你度过了惊心动魄、内容丰富的两整天,”他说。“我还是劝你睡一会儿吧事情都搞清楚了,我很高兴。晚安。”他又对着我反复思考了一阵,然后从内门走出去了。我立刻把外门上了锁。

我又坐了下来,呆呆地坐了半天。我早那么疲乏,从情绪上,心理上,肉体上,都感到如此疲惫,以致于我的思绪无法摆脱和超越他离开我时所留下的话题。

黑洞洞的窗户,像个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最后,我费力地熄了灯,爬进了吊床。很快我就睡着了。

第十五章关于那些兽人

我很早就醒了。一睁开眼睛,莫罗的解释就清晰明确地出现在脑中。我从吊床上起身后,走到门前,为了使自己放心,试了试,钥匙还是锁着的。我又试了试窗户的铁栏杆,固定得都很结实。想到这些像人一样的家伙其实只不过是些兽性的怪物,只不过是对人的奇形怪状的歪曲。对于他们可能做出的举动,我不由得充满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惊疑和不牢靠的感觉,这比起任何说得出来的恐惧都要可怕。门外响起了啪啪的敲门声,听得出来,这是姆令——就是蒙哥马利的侍从——像含着东西说话似的语声。我把一支手枪装进了衣袋(并且一直用一只手握紧它),然后给他开了门。

“早上好,西(先)生,”他说。这回除了照例的用草本植物制成的早餐外,还端来了一只烧得很差劲的兔子。蒙哥马利跟在后面。他发现我那胳膊的姿势,撇着嘴笑了笑。

那天,那头山豹在休养生息。可是独善其身、孤独成性的莫罗,却没有和我们在一起。我和蒙哥马利聊着天,想清醒清醒头脑,搞明白那些兽人们究竟是怎么生活的。我特别急于想知道,莫罗和蒙哥马利是怎样防止这些非人怪物们的攻击,又是怎样防止他们彼此之间的撕打。

他向我解释说,莫罗和他自己之所以辽算比较安全,是由于这些兽人的智力范围有限。尽管他们的智力有所增加,尽管他们的动物本能又有复活的趋势,但是在他们的头脑里还存在着一些莫罗所灌输的固定不变的思想,正是这些一成不变的思想绝对地束缚了他们的想象。他们的确是像施了催眠术那样被弄迷糊了,他们被吩咐什么事是不可能的,什么事是不能干的,这些禁令被编织到他们头脑的组织中去,成了他们思维的一部分,使他们绝无可能违抗或争辩。

然而就某些事情来说,原有的兽性本能和莫罗的无忧无虑,在激烈地斗争着,在这些方面,情况就不那么稳定了。

一系列被称为法律的陈述条文——我已经听过他们背诵了——在他们的头脑里,与他们根深蒂固的、一向热望反叛的动物本性,在激烈地斗争着。我发现,这个法律,他们一面在不断地复诵着,一面也在反复不断地违犯着。蒙哥马利和莫罗都特别挂心,一再想不让他们知道鲜血的味道。他们害怕那种妙味情趣不可避免地会惹出大乱子来。

蒙哥马利告诉我说,特别是在属于猫科的兽人当中,在日暮黄昏时,这种法律观念很奇怪地变得淡薄了,在这个时候,这种动物的情绪最为激烈。在黄昏时分,他们身上激起一种冒险精神,敢于做出在白天看来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对此,我的确深有感受,在我上岛的当天晚上,就曾受到那个豹人蹑手蹑脚的光顾。可是在我停留的这最初几天中,他们仅仅是偷偷地,而且是在黄昏之后才来违法乱纪的;至于在白天,一般还有那尊重法律所规定的各种禁令的气氛。

这里,我或许可以稍许描述一下关于这个小岛和这些兽人的概况。这个外形轮廓极不规则的小岛,低低地横卧在广阔的海面上①。据我估计,总面积大约有七或八平方英里。它本是火山爆发后形成的,现在三面都环饰着珊瑚礁。北面的一些火山喷气孔,还有一个温泉,就是形成此岛前火山爆发显示威力所仅留的痕迹。到现在,还不时感到地震的微微震颤,有时盘旋上升的烟雾会被突然喷放出来的蒸汽纷乱地排到一边。可也就是这些了。

【①查尔斯·爱德华·普兰迪克注:这一描述和诺布尔岛(又名贵族岛〕的情况完全相符。】

据蒙哥马利告诉我,比较小的、住在地底下的、并且不成人样的畸形怪物不计在内,岛上的居民目前肯定有六十多个,当然都是莫罗巧手制造出来的怪人。莫罗一共制造了将近一百二十个兽人,可是死了不少。至于其他的,比如像他曾经告诉过我的那个像蛇一样扭曲着身子走路的无脚怪人,都落得个横死的结局。为了回答我的疑问,蒙哥马利说他们实际上繁殖了后代,可是他们的子孙大多死去了。还没有证据可以证实,他们所获得的人类特性能够继承和遗传。他们活着的时候,莫罗把他们抓来,在他们身上打上了人形的印记。女性兽人比男性兽人要少,尽管法律中规定了一夫一妻制,可是她们还是惯于偷偷地、大量地、死乞白赖地追求配偶。

因为我的眼睛从没有受到过细微观察的训练,偏偏我又不会速写作画,因此我不能详述这些兽人的细节。在他们总的外形中,最为使人惊诧的,可能是这些家伙的腿和他们身子的长度极其不成比例。可是,我们对于优美雅致的概念是相对的,所以再看到他们的奇形怪状,我的眼睛也就逐渐习惯了,后来我甚至还同意了他们的说法,觉得自己长长的大腿倒是难看得不成个样了。另外一点给人深刻印象的是他们脑袋向前探着的那种姿态,那种脊椎骨笨拙弯曲不像人的那副样子。就是那个猿人,他的后背也缺少那种使人的外形显得温文尔雅的向里弯曲的线条。大多数兽人都是那副粗笨的弯背耸肩的样子,短短的前臂在身子两旁怯懦地搭拉着,他们之中很少有特别多毛的——至少,在我没离开小岛以前是这样。另一个最明显的畸形缺陷,表现在他们的脸上,下巴几乎都是向前突出的,耳朵也长得奇形怪状,大鼻子隆起,头发非常像毛皮,或者非常像硬毛刷子,眼睛则经常有一种奇怪的颜色,要么就是位置长得特别别扭。没有一个兽人会笑,只有那个猿人会吃吃地傻笑。除了这些一般的特征之外,他们的脑袋彼此都不一样,各自都保留着其特殊的种性;虽然对人类的标志来说,都是歪扭畸形的怪样,但是却掩饰不住他们所变化而来的豹子、公牛,或者是母猪,或者是其他一种动物或两种以上动物的特征。他们的嗓音,也同样是千腔百调,十分不同。他们的手,总是难看得不成个样子,尽管有一些出乎意料地很像人样而使我吃惊,但是几乎所有的手都是五指不全,爪子都很粗笨,并且都没有触觉。

两个最可怕的兽人,就是那个曾经跟踪过我的豹人和一个用鬣狗和猪合制而成的家伙。比这两个还要大的,是那三个把汽艇划进海湾的像公牛一样的大家伙。然后就是那个解说法律的银发怪人,蒙哥马利的侍从——姆令,一个用猿和山羊合制而成的、像半人半兽的森林之神塞特那样的怪家伙。还有三个猪男和一个猪女,一个用母马和犀牛合制而成的家伙。另外几个女兽人是用什么制成的,我就不敢肯定了。还有几个狼人,一个熊和公牛合成的熊牛人,一个像瑞士圣·朋那德院中所饲养的大狗一样的狗人。至于那个猿人,我已经描述过了。还有一个特别可恨的(而且是臭气烘烘的)老兽女,是用雌狐和熊合制而成的,对这个家伙,从开始我就无比厌恨。据说,她是个兽人法律热心的信徒。还有一些年幼的带斑纹的小家伙,以及前面曾经说到的像树懒一样的小怪物。就这些,这个花名册也足够长了!

起初,一看见这些兽人,我就吓得毛骨悚然,总是十分敏锐地感觉到他们仍旧是野兽。但是,不知不觉地,对于他们的理性概念和表象,我渐渐地有点习以为常了。此外,蒙哥马利对待他们的态度,对我也有所影响。他和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以致于他已经把他们几乎视作正常的人类,——对他来说,他在伦敦的日子,已经成为光辉愉快的过去,而且看来是一去不复返了。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他只去非洲一次,去和莫罗的代办人、那里的一个动物贩卖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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